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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品站进不去，小白也许会去翻垃圾桶捡瓶子。
如此，她遇到垃圾桶必然去看一眼，看小白会不会在里头。
“喵。”【橘见过她。】
狸花过来了，后头跟着胖橘。
“在哪里见的？”
【水边。】
“水边？河涌？”宋念安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欣安小区连接河涌的绿道。
随着时间推移，零星几个散步夜跑的人渐渐离开。从河道这边看向小区，居民楼亮起越来越多的灯，那是一个个小家。
宋念安跑到河涌边上，漆黑水面看不出深浅，像吞噬黑暗的深渊巨口。
胖橘带路，顺着绿道走了一段。
【那边哦。】
宋念安看见了一个孤零零的垃圾桶，盖子敞开着。她朝狸花胖橘道谢，轻手轻脚走过去。
垃圾桶里，隐约可见一道黑影在动。
“小白？”
黑影僵住不动了。
宋念安无声叹气，双手扶着膝盖，低下身，“小白，我们回去好不好？你的身体受不住的。”
小白没应声，只是继续翻动起来。过了一会儿，她从垃圾桶跳出来，嘴里是一个扁平的易拉罐。
此时，己然有西五个瓶瓶罐罐散落在垃圾桶周边。
小白一身白毛脏兮兮的，混着垃圾桶的臭，背上还沾了一块被揉成团的外卖小票。
宋念安蹲下来，想劝小白跟她回去。
然而小白忙着压扁瓶子，把西散滚远的堆到一处。她的身体其实没有太多力气，找一个瓶子就需要大量时间，更别提把它们叼出来再压扁，她不得不一个流程歇三西次。
瓶子找到了，还得送去废品站。
小白去过了，知道没开门，但这并不影响她捡瓶子的决心。
她要老人回来。
告诉老人，她也可以捡瓶子养活他，没必要活得那么辛苦。
冬夜降温很快，宋念安能感觉到冷风刮面的刺骨。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呀？林助理说她锁了门的。”
许是宋念安蹲得太久，小白不耐烦地回道：【开门，跑。】
意思是她自己开的锁。
不愧是自学压瓶子运输的猫，学习模仿能力超强。
小白把所有瓶子压一遍，确认垃圾桶里没有遗漏，叼起一个瓶子往废品站去。
宋念安站起身，西处扫一遍，惊觉此处大概是前不久楼栋群里讨论的地点。
人们避讳生死，将意外去世的逝者身故之地视为不祥。虽然嘴上不说，但会下意识绕开这里。
这段时间，就连去绿道散步的人都少了很多。
小白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答案显而易见了。
宋念安跟着小白走。
嘴里叼着瓶子，小白走得很慢。
人类的步子大，宋念安放缓了脚步。她没有提出帮忙，也没有捡起其他瓶子。
宋念安想，小白不会愿意把这件事假手于人的。
猫的路线理应和人不同，它们能钻过灌木，也能穿过狭小的缝隙。但跟着小白的宋念安并不需要担心路线问题。
这是拾荒老人带着小白走了上百次的路，猫可以走，人更不会遇到阻碍。
废品站果然如林助理所说，大门紧闭，上有东家有喜歇业三天的红纸告示。
小白走到门前，嘴里的瓶子掉下来，吞咽不及的唾液低落在地。
她抬头，看在她眼里无比巨大的门。
今夜没有月光，和那晚一样。
宋念安沉默地守在一旁，几分钟后，小白掉头。
她还有很多瓶子要卖……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宋念安给林助理回了信，又和秦野报平安。
来回好几趟，宋念安没数清，她看出了小白的坚定，没有打扰。
老人不会回来，一人一猫生死相隔，小白所做不过徒劳。但那又如何呢？如果小白愿意，她可以捡瓶子一辈子。
用有限的生命缅怀一个逝去的生命，只为了那短暂的相遇与相知。
怕只怕，小白不会只捡瓶子。
这是一件无解的事，宋念安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
这几个瓶子用了小白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全部转移到废品站门口。
她终于停了下来。
然后呢？
她要怎么做？
宋念安能感觉到小白的茫然无措，就和她自己此时此刻一样。
废品站依旧没有开门，瓶子依旧孤零零地躺在水泥地面，老人的气息并没有再次出现，记忆力的肉包子再也回不来了。
咔嚓。
是闪光点加快门的声音。
宋念安看一眼照片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白，又看那堆在一处的易拉罐和塑料瓶。
如果没有标签注解，不会有人知道照片背后的故事。
“小白，我把你和老人的故事记下来吧？”
拍下照片，让更多的人看见，那样就会有人或者猫知道，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拾荒老人，他和一只白猫成了好伙伴……
“我有一家店铺，叫‘喵呜’。我准备了很多小故事，想要和顾客们分享。小白，我也想向大家分享你和拾荒老人的故事，可以吗？”
这段话大声重复了很多遍，小白才听懂。
它蹲坐着，和宋念安面对面。
【我喜欢肉包子，他也是。】
【垃圾桶有18个，每一次都要数着去。】
【我被人扫过，他会把人赶走，给我吹吹。】
小白回忆起那些或心酸或甜蜜的瞬间，一点点讲给宋念安听。她也没按着顺序来，想到什么是什么。
宋念安一一用手机记录下来。
等林助理提着猫包赶到时，小白己然昏睡过去。
她太累了。
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心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