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修复室的紫外线灯管突然频闪，程鸢戴着棉布手套的指尖一颤，鎏金铜镜边缘的绿锈如同活物般爬上她的指甲。镜面泛起涟漪，映出的却不是她的脸——戴着幞头的唐代工匠正在往熔炉里倾倒水银，可那熔炉的鼓风机分明插着现代电源插头。
"裴大人，戌时的砂量不够。"工匠转身的刹那，程鸢看见他腰牌上刻着"时空监造司"。铜镜突然发烫，滚落案台砸在青砖地上，裂纹中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散发着龙涎香与集成电路板烧焦的混合气味。
程鸢后退时撞翻酸洗池，硝酸溶液漫过地砖，与黑液接触的瞬间腾起紫色烟雾。烟雾中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父亲在墓道里奔跑，苏明远擦拭着鎏金香炉，最后定格在实验室里陆沉后颈爆出火花的芯片。她扶住工作台想呼救，却发现喉咙里涌出的是黑色粘液。
防毒面具从墙上自行脱落，扣在她脸上的瞬间，唐代工坊的幻象铺天盖地涌来。三十六个熔炉环绕成六边形，每个炉口都喷涌着不同时代的火焰，穿杂役服饰的工匠们正用3D打印机铸造青铜器。程鸢低头看见自己穿着月白色襦裙，袖口沾着氧化银试剂才会留下的蓝斑。
"程娘子当心！"清冽男声破开记忆迷雾。裴景云的虚影从青铜鼎后转出，绯色官服下摆绣着量子云纹，腰间九窍锁随步伐发出二进制编码般的脆响。他抬手掷出罗盘，击碎正从程鸢背后袭来的黑潮——那团粘液里裹着半张人脸，竟是三天前失踪的文物局档案员。
程鸢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九窍锁的九个锁孔在旋转中投射出全息影像，与陆沉实验室的虹膜门禁系统完全一致。她想开口询问，却见裴景云虚影突然扭曲，工坊横梁上悬挂的电子钟疯狂跳字，从"开元廿三年"瞬间跳到"2023-07-24"——正是程父考古队出事那天的日期。
黑潮化作利箭袭来。程鸢本能地举起酸洗瓶泼洒，液体却穿过幻象浇在自己腿上。剧痛中她听见两个时空重叠的惨叫：现实中的自己跌坐在硝酸液里，幻象中的唐代工匠正被黑潮吞噬成白骨。裴景云抓住她手腕的刹那，九窍锁迸发的青光在两人之间织成防护网。
"记住磁极方位！"裴景云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他手指划过程鸢渗血的掌心，灼痛感竟形成八卦图形。工坊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闪着红光的现代实验室，程鸢看见年轻的苏明远正在给陆沉植入后颈芯片。
黑潮冲破防护网的瞬间，修复室的门被量子刀切开。陆沉满身血渍冲进来，手中握着与裴景云九窍锁同源的密钥。两道青光相接的刹那，程鸢视网膜上炸开璀璨星图，额角重重磕在文物柜转角。
"呼吸！"陆沉将肾上腺素笔扎进她大腿。程鸢咳出黑色结晶体，发现自己的左手小指己经完全青铜化。她挣扎着指向地面，硝酸腐蚀出的诡异纹路正与裴景云所画的八卦图重合——那是用磁粉隐藏的摩尔斯密码，破译后竟是父亲的字迹："三层地砖，磁极反转。"
陆沉用激光笔扫描地面时，程鸢注意到他后颈芯片的接口形状与九窍锁完全吻合。当隐藏的暗格弹开，涌出的不是文件而是血色砂砾，砂粒自动排列成实验室的3D模型，其中标注红点的位置，正是季昭昨晚偷偷潜入的基因样本库。
"黑潮是记忆熵增的产物。"陆沉用镊子夹起一粒血砂，"有人把跨时空记忆实验的失败品导入文物载体。"他突然捏碎砂粒，里面蜷缩着微缩版唐代沙漏的投影。
程鸢正要开口，修复室外传来脚步声。季昭的白大褂下摆掠过门缝，他手腕上的檀木珠串与苏明远那串完全相同。当陆沉转身查看时，程鸢迅速用青铜化的手指蘸血，在暗格内侧画出裴景云教的八卦方位——最后一笔落下时，所有血砂突然飞向通风口，拼成"勿信活人"西个篆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