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岛日报》的头版头条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烫得陈峰眼底生疼。
巨大的标题刺目:“长江实业与怡和置地签署《反收购协议》,怡和主席纽璧坚宣称:‘长江值得百年守护!’”。
配图是李嘉诚与纽璧坚握手言欢的照片,纽璧坚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仿佛真成了守护“百年基业”的忠臣良将。
“白衣骑士?”
陈峰冷笑一声,将报纸狠狠掼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维多利亚港,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和冰冷的嘲讽,
“纽璧坚这条老狐狸,自身难保,还敢跳出来当骑士?”
“怡和置地,债台高筑,股价低迷,早就成了空架子!”
“他护长江?我看他是想借长江的势,给自己续命!”
林靑霞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走到他身边,目光同样投向窗外那片波诡云谲的海域。
“纽璧坚在虚张声势。”她的声音清冷而笃定,
“怡和置地的命门,从来就不在长江,而在九龙仓。”
陈峰猛地转头看向她。
林靑霞迎着他的目光,眼神锐利如刀:
“九龙仓,是怡和控股的核心资产,是它的现金奶牛,更是它控制维多利亚港两岸航运码头的根基!”
“纽璧坚敢签这个反收购协议,赌的就是没人敢动、也没人有实力动九龙仓这块肥肉。”
“他以为背靠长江,就能高枕无忧。”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可惜,他忘了,港岛的海上,还有一条真正的龙。”
……
引擎低吼,划破深水湾的宁静。
“青峰号”银灰色的船身如离弦之箭,劈开蔚蓝的海面,犁出一道翻涌着白色泡沫的宽阔航迹。
强劲的海风扑面而来,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
林靑霞稳稳地掌着舵,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紧抿的唇。
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在身后狂舞。
陈峰站在她身侧,双手扶着栏杆,感受着船身破浪带来的颠簸与力量。
“包玉刚。”林靑霞的声音穿透引擎的轰鸣和海风的呼啸,清晰有力,
“环球航运的船王。”
“他的船队遍布西海,但港岛的根基码头,却一首被怡和牢牢掐在九龙仓手里。”
“包生对九龙仓,垂涎己久,只是忌惮怡和背后的英资势力和纽璧坚的盘根错节。”
船身猛地一个颠簸,陈峰身体晃了晃,手臂肌肉瞬间绷紧稳住。
林靑霞操控舵轮,流畅地避开一个浪头,继续说道:
“现在,纽璧坚为了当这个‘白衣骑士’,把怡和最后一点现金和信用都押在了长江身上。”
“他自身难保,正是九龙仓最脆弱的时候!”
“包生需要码头巩固他的航运帝国,我们需要打破怡和与长江的联盟,给李嘉诚致命一击!”
她猛地一转舵轮,“青峰号”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船头首指波涛汹涌的外海。
“联手包玉刚,狙击九龙仓!”林靑霞的声音在风浪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拿下九龙仓,就等于掐断了怡和的咽喉,也斩断了长江这只‘白衣骑士’的一条臂膀!”
“纽璧坚的百年守护,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陈峰看着身边这个在惊涛骇浪中依旧冷静掌控方向的女人,胸中翻涌的怒意被一股更强大的战意取代。
他伸出手,用力握住林靑霞扶着舵轮的手,掌心滚烫。
“好!就动九龙仓!”
“让纽璧坚看看,他护住的到底是什么!”
……
浅水湾怡和大班官邸,气氛宁静得近乎慵懒。
午后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厚厚的地毯上。
纽璧坚夫人凯瑟琳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那件新得的“康熙珐琅彩碗”,爱不释手。
门铃轻响。
管家通报:“夫人,林靑霞小姐来访,说新得了一件罕见的古董钟,想请您品鉴。”
凯瑟琳眼睛一亮,立刻放下心爱的碗:“快请林小姐进来!”
林靑霞带着两名助手,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罩着深红色天鹅绒的物件走了进来。
她笑容温婉:“夫人,打扰了。
刚收到一件据说是乾隆时期的铜镀金转花自鸣钟,卖家说得神乎其神,我心里没底,第一时间就想到您这位真正的行家。”
凯瑟琳的兴趣被彻底勾起,连忙让助手将钟放在客厅中央的矮几上。
林靑霞亲手掀开天鹅绒罩布。
一座近半人高的华丽座钟显露出来。
鎏金铜胎,錾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和瑞兽,镶嵌着各色料石,流光溢彩,气派非凡。
钟面是洁白的珐琅,罗马数字,两根蓝钢指针。
“Oh! Magnifit!”(太华丽了!)凯瑟琳发出由衷的赞叹,围着座钟仔细观赏,
“这工艺,这细节……像是宫廷造办处的风格!”
“卖家说这是整点会自鸣报时的。”林靑霞适时说道,眼神示意助手,
“麻烦您,把发条上满,让夫人听听音色。”
一名助手上前,拿出专用的钥匙,插入钟背后的孔洞,开始转动上弦。
随着发条被拧紧,机芯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座华丽的古董钟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