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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天刚蒙蒙亮，王大拿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顶着鸡窝头打开门，看见周大勇满脸通红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半截擀面杖。
"王书记！出大事了！"周大勇嗓子都劈叉了，"那个农科院的姑娘来村里了！"
王大拿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趿拉着布鞋就往酸菜厂跑。远远就看见厂门口停着一辆白色小轿车，车边站着个穿碎花连衣裙的姑娘，正和陈明有说有笑。林小雨站在三步开外，手里捏着份生产报表，眼镜片上泛着冷光。
"这就是王书记吧？"姑娘看见王大拿，主动伸出手，"我是农科院的张晓雅，赵县长特意安排我来指导酸菜发酵工艺。"
王大拿握了握手，发现这姑娘手腕上戴着和陈明同款的手表。他偷瞄林小雨，发现技术员己经把报表捏出了褶皱。
"赵县长安排的啊..."王大拿拖长声调，"那得好好招待。陈博士，你带张技术员去宿舍安顿？"
陈明还没开口，张晓雅就笑着说："不用麻烦，赵县长说让我住她原来的卫生所，正好离酸菜厂近。"
林小雨突然插话："卫生所没通自来水。"
"没事，我打小在农村长大。"张晓雅转向陈明，"学长，能帮我搬行李吗？你去年发表的《乳酸菌群落动态分析》我读了十几遍呢！"
陈明耳朵尖都红了，屁颠屁颠去开后备箱。王大拿分明看见林小雨把圆珠笔掰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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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委会里，赵金凤正对着小镜子涂口红。李有才鬼头鬼脑地蹭进来，手里捧着束野花。
"金凤妹子..."李有才刚开口，周大勇就从文件柜后面蹦出来，手里擀面杖舞得虎虎生风："李秃子！又来找揍是不是？"
赵金凤啪地合上镜子："周大勇！你再闹我就回娘家！"
王大拿进门时，正看见这鸡飞狗跳的一幕。他咳嗽一声："都消停点！金凤，县里通知要来检查卫生，你赶紧把材料整一整。"
李有才趁机把野花塞给赵金凤："我负责的厕所都刷得能照人！"
周大勇一把抢过野花："这分明是从我菜地偷的月季！"说着就要动手，被王大拿拦住。
"李有才，"王大拿板着脸，"去把村口到酸菜厂的路扫了，一片树叶都不能有！"
李有才耷拉着脑袋往外走，突然回头："王书记，赵县长说让我明天去县里培训..."
"培训完接着扫！"王大拿和周大勇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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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王大拿蹲在卫生所门口啃馒头，听见里面张晓雅在哼歌。陈明端着饭盒过来，被他一把拽住。
"陈博士，"王大拿压低声音，"你这学妹啥情况？"
陈明推了推眼镜："导师介绍的，说特别适合我..."
"那林技术员呢？"
"小雨说...说祝我幸福。"陈明声音越来越小。
屋里传来张晓雅的惊呼："学长！你来看这个发酵参数！"陈明赶紧钻了进去。王大拿摇摇头，掏出手机给赵小芳发消息："媳妇，你这红娘当得挺起劲啊？"
视频通话立刻拨过来。赵小芳穿着正装坐在办公桌前，背景是"乡村振兴办公室"的牌子："别瞎说，真是工作需要。对了，周末来看房记得带两罐酸菜，我们局长爱吃。"
"好嘞！"王大拿突然压低声音，"媳妇，我想你了。"
赵小芳嘴角翘了翘："少贫，赶紧把卫生搞好了，检查组下午就到。"
挂断电话，王大拿美滋滋地啃完最后一口馒头。远处传来拖拉机的突突声，李有才开着村里那台老拖拉机，车斗里堆满扫把和铁锹，活像个移动的清洁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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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检查组的小巴车准时进村。王大拿带着村干部列队欢迎，却看见赵小芳第一个走下车。
"赵县长？！"王大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赵小芳忍着笑："临时带队。"她转身介绍，"这是农业局的马局长，这是卫生局的刘科长..."
检查进行到一半，马局长突然提出要去看看酸菜厂。一行人走到厂门口，正撞见张晓雅手把手教陈明调试设备，两人挨得极近。林小雨站在角落里，手里的记录板都快捏碎了。
"这位是？"马局长指着张晓雅问。
赵小芳刚要介绍，王大拿突然插话："这是我们厂的林技术员对象，农科院派来的专家！"
林小雨猛地抬头，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陈明差点把温度计掉进发酵池。张晓雅张着嘴，活像条离水的鱼。
赵小芳在背后狠狠掐了王大拿一把，面上还得保持微笑："对，是...技术交流。"
马局长恍然大悟："年轻人扎根农村，好事啊！"说着拍了拍陈明的肩，"什么时候喝喜酒？"
陈明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林小雨突然走过来，一把挽住他的胳膊："等新厂房建好就办！"
这下轮到王大拿和赵小芳目瞪口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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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结束己是傍晚。赵小芳把王大拿拽到村委会后院："你胡说什么呢！"
"我这不是看林小雨可怜嘛..."王大拿挠头，"再说陈明那小子明明喜欢人家。"
赵小芳瞪他："那也不能乱点鸳鸯谱！"
"跟你学的。"王大拿突然凑近，"媳妇，你今天真好看。"
赵小芳红了耳根："少来这套...检查组明天才走，我得住县里招待所。"
"我送你？"
"不用，司机等着呢。"赵小芳转身要走，又回头，"那个张晓雅...确实是我导师介绍的。"
王大拿乐了："吃醋了？"
"滚蛋！"赵小芳踢了他一脚，踩着高跟鞋走了。王大拿望着车尾灯消失在村口，心里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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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铁岭屯却比白天还热闹。李有才不知从哪听说检查组住招待所，连夜扛着扫把要去县里表现，被周大勇逮个正着。两人在村口扭打，最后一起栽进了排水沟。
酸菜厂里，林小雨把陈明堵在实验室："王书记说我是你对象？"
陈明后背贴着墙："我...我可以解释..."
"不用解释。"林小雨突然凑近，"反正全厂都知道了。"说完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转身就跑。陈明摸着发烫的脸颊，傻笑着撞翻了试管架。
卫生所窗前，张晓雅托着下巴看月亮，手机屏幕上是导师发来的消息："怎么样？陈明这孩子不错吧？"
而在西十里外的县城招待所，赵小芳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掏出手机，给王大拿发了条消息："酸菜别忘了带。"
月光静静流淌在这片土地上，铁岭屯的夜风里飘着酸菜、野花和年轻人的笑声。明天太阳升起时，又有新的故事要在这片热土上生根发芽，就像年年岁岁生生不息的庄稼，一茬接着一茬，永远充满让人忍俊不禁的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