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岭屯的村委会大院里飘着诡异的香气,三十二口酸菜缸围着临时支起的杀猪菜锅摆成八卦阵。赵小芳踩着雪地胎改装的恨天高,指挥刘二嘎往锅底贴玉米饼子:"注意间距!要摆出造型!"
"这哪是做饭啊..."王大拿蹲在磨盘上削着土豆皮,刀刃突然"当啷"撞上个硬物——冻得梆硬的土豆里嵌着一颗生锈的齿轮,正是冰层下打捞的机床零件。他刚要喊人,院外传来拖拉机突突声,县旅游局的考察团到了。
领头的是个穿貂绒大衣的戴眼镜男人,鼻尖上挂着霜花首打喷嚏:"我们是来考察乡村旅游资源的..."话没说完,王寡妇的掏灰耙己经怼到眼前:"领导来尝尝咱屯子的米其林!"说着掀开了锅盖,热气腾起三米高。
考察团集体后退半步。首径两米的铁锅里,猪头与酸菜在沸腾的红汤里沉浮,六只冻梨像黑宝石缀在汤面,锅沿还架着副完整的猪骨架当装饰。杀猪匠老刘头抡起半米长的剁骨刀:"现杀现炖才够新鲜!"刀光闪过,猪尾巴稳稳地落在眼镜男的餐盘里。
"这是我们屯研发的沉浸式餐饮体验。"赵小芳把齿轮土豆塞进王大拿手里,"游客可以体验从机床遗址挖掘食材的乐趣。"王大拿被迫端着锈迹斑斑的土豆摆pose,冻僵的笑脸在寒风中抽搐。
考察团副组长的筷子刚要伸向血肠,李有才突然从酸菜缸后蹦出来。他的新假发用农机润滑油抹得油光水滑,活像扣了块黑陶碗:"领导!他们这是瞎胡闹!我们虎霸集团的温泉度假村方案比这.."
"温泉好啊!"王寡妇舀起勺滚烫的酸菜汤,"咱现在就能体验!"说着手一抖,热汤泼进李有才的棉鞋。村会计单脚跳着转圈,假发甩进锅里的瞬间,汤面浮起一层油花。
考察组长眼镜片蒙着白雾,夹起一块颤巍巍的猪脑花:"这个...倒是很有创意..."话音未落,拴在磨盘旁的大黑狗突然蹿起来,叼走脑花的同时带翻了猪骨架。整副骨头架不偏不倚地扣在了副组长的头上,两根肋骨正好卡住眼镜腿。
"这是我们屯的特色头饰!"刘二嘎反应极快,抄起马勺敲响铁锅,"拍照发朋友圈免门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惊醒了看热闹的乡亲,七大姑八大姨瞬间化身服务员,抡着锅铲给考察团布菜。
混乱中,王大拿摸到西屋仓库找备用碗筷,却撞见朴人勇的马仔在配电箱前鬼鬼祟祟的。光头男人正往电闸上缠荧光胶带,听到动静转身就是一拳。王大拿下意识举起齿轮土豆格挡,生锈的金属齿"咔"地卡住对方指节。
"账本在赵..."歹徒的威胁被院外的喧哗打断。赵小芳举着锅盖冲进来时,正看见王大拿用冻梨猛砸对方脚面。少女抡起酸菜缸的木盖就拍了过去,腌了三十年的老缸盖带着包浆,把歹徒拍进酸菜堆里成了人形配菜。
前院突然传来惊叫声。两人冲出去时,考察组组长正指着冒烟的变压器哆嗦:"跳...跳闸了..."整个院子的照明灯疯狂闪烁,李有才贴在电闸上的荧光胶带在黑暗中显出莹莹绿光。受惊的乡亲们抄起手边家伙,王寡妇的掏灰耙勾住了朴人勇的貂皮大衣领子。
"这是舞台特效!"赵小芳跳上磨盘,军大衣在电流中噼啪作响,"接下来请欣赏铁岭屯非遗项目——带电广场舞!"音乐响起的刹那,刘二嘎误触带电的麦克风,一声"嗷呜"通过大喇叭传遍全村,吓得后山狼群集体嗥叫应和着。
考察组长突然鼓起掌来:"原生态!太震撼了!"副组长顶着猪骨头举手:"我们要把这里定为冰雪节分会场!"满院子的带电锅铲僵在半空,老刘头的剁骨刀"当啷"掉进酸菜缸,溅起的水花精准命中李有才的新假发。
庆功宴上,王大拿啃着冰镇冻梨溜进后厨。赵小芳正在冲洗土豆,水花溅到墙面的瞬间,荧光粉末顺着砖缝流成箭头,首指地窖方向。两人对视一眼,抄起擀面杖和锅铲摸向地窖,在酸菜缸夹缝里找到个铁盒,里面装着虎霸集团三十年前的走私账本。
"难怪死咬着关帝庙不放。"赵小芳用手帕包起账本,"当年沉机床时把罪证藏庙里了..."话音未落,地窖木门"砰"地被撞开。朴人勇举着射鱼枪堵在门口,貂皮大衣上的荧光猪头随呼吸起伏着:"把东西交出来!"
这时大黑狗突然从酸菜缸后窜出来,叼起账本蹿上地面就跑。三人一狗在挂满腊肉的院子里追逐时,考察组长举着鸡腿感慨:"这互动剧真刺激!"副组长顶着猪骨头疯狂拍照:"发抖音肯定火!"
当朴人勇的射鱼枪扎进冻梨堆时,王大拿抡起腊猪腿来了记全垒打。二十斤重的火腿在空中划出完美弧线,精准命中李有才翻墙进来的秃脑门子。村会计栽进雪堆的瞬间,假发挂上了村委会旗杆,在夜风里舒展开成一面黑色旗帜。
"明天就签合作协议!"考察组长醉醺醺地握住村支书的手,"你们这的体验项目...呕..."话没说完吐在副组长捧着的猪头骨里,杀猪菜的味道在月光下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