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村有一条很长长的干渠,是从上游好几村庄流过来的,清澈见底,随处可觅溪鱼,据说这是水质好的表现。小学课本里有诗句“竹外桃花三两枝, 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 正是河豚欲上时。”说的大抵是这种景色。每经过一小段水路,会设一个回旋的大池塘,然后再流向下一段水路,蜿蜒曲折。这也是农村洗衣浣纱,鸭子觅食和牲畜饮水的地方,也是土先生小时候游泳嬉戏的好去处。
土先生的启蒙教育应该是家附近的庙宇。那时候每个角落都有属于自已信仰的神明,神殿一般建在池塘边上,里面有精美的泥塑,木刻石雕,还有各类神仙传说的壁画,诉说着朴素的道理。庙前面搭一个戏台子,庙边上种棵大榕树,这是大概是周边村镇各家神明的基本标配,同时这里也是儿时游玩的天堂。每年神明生辰日子,都会上演着一幕幕经久流传的剧目,旁边是摆放各类儿童玩具和当地小吃的摊贩。不过所有的这些均需要等到特殊年代过后。
土先生出生时,正是横扫牛鬼蛇神的特殊年代,庙宇被征用成了生产队的食堂,据说该神像被他奶奶偷偷藏了起来,等到可以复出才又供俸出来。这也是后来他家与该庙宇和神明丝丝不断的缘分。浔村因为地广人多(包含拦海造田的土地)按片区分成14个生产队。每个生产按分到的田地,根据季节,集中进行集体生产。生产队另设有生猪养殖,烤烟房,祠堂也变成粮仓。耕牛很珍贵,单独牛舍,另外安排半大的孩子专人养殖,有计算工分的。土先生的一个发小,因为养牛还被牛脚踢过。
土先生小时候有个外号叫小小通讯员,这或许源于那部电影。负责帮忙把大队发下来的文件传送生产队工作的地方。
“通讯员,又有什么通知啊”社员打趣道。
这时阿土正美美的吃到刚出锅的包子,馒头,配着红烧肉(生产队偶尔一次杀猪),那滋味终身难忘。
浔村围海以后,还留有一条宽大海面,与银城西溪下来的另一条海水,东、西溪及两条海水汇合后,汹涌地向入海口驰去。
家里面配稀饭的是奶奶腌制咸黄豆,咸萝卜。日常是满地花菜,西红柿,再无半点油花。因此阿土在4岁的时候,就要随着潮水涨落,赶海捕鱼捉虾,为家里餐桌加菜了。每逢退潮时,或邻居发小阿温,或姑丈,表妹,相约下海,拿着小网,背着小背篓,下海去请海去了(当地人的一种讲法)。最后的结果就是,每次土先生抓的最少,别人再分摊一些海货,免得见底。
最惨的是,每次冬天晚上阿土要跟哥哥下海,要走很远的滩涂路,又粘又深,有时候还被螃蟹咬到流血,那是特别的痛苦。但这些痛苦,每每都被奶奶的那一碗海鱼面线,或海鸭子四物汤面线给治愈了。
70年代的农村还是很贫穷的。一年到头剩不了几粒米。大队的广播在晚上,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透支户名单:
“14生产队的某某,透支xx元”。
阿土家又榜上有名,听到这,全家人都默不作声,一筹莫展!两哥哥都小学还没毕业,该出来挣工分了,唉,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夜很黑,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