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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永夜弥漫在天地间，恍若要吞噬世间的一切。
夏侯狩站在一处阁楼天台上，遥望着这深邃无比的夜色，眼神之中有着万载寒髓般的冰冷。
“明明只差一步……”
他不甘心。
就差那么一点，人族就会被他亲手葬送，但谁能想到二皇子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即使他愿意与人族同归于尽，其他妖族也不愿意，旧日神罚更不愿意。
即使他将来迎接旧日之主降临永夜，旧日之主肯定会收回手臂和旧日神罚，到那时候，他恐怕也没有力量亲手复仇了。
这样一来，他也只能请求旧日之主出手帮忙。
若是能亲手覆灭人族，自然是最好的。
“旧日神罚。”
夏侯狩忽然一翻手，取出了那根黑色的权杖。
旧日神罚的器灵飘然而出，淡漠地看着他，说道：“怎么？你还在想毁灭大雍？放弃吧，没有我的力量，仅凭你发挥我主之手的些许力量，你连大雍的天道之威都抵挡不住。”
“哼。”
夏侯狩嘲弄地冷哼一声，又看向了她，缓缓道：“你早就知道大雍的情况，知道我会失败……那你又为何要帮助人祖？”
“这与你无关。”旧日神罚的器灵神色漠然。
“怎么看你也不像是因为私情才放过人祖……”
夏侯狩微微眯起眼睛，“看来，人祖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又或者说……杀了他之后，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旧日神罚冷漠不语，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
“罢了。”
夏侯狩冷声道：“旧日之主降临的日子也不远了，还不肯告诉我地点到底在哪里吗？”
“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旧日神罚的器灵说道：“等到那一日时，我自然会指引你去迎接我主。”
夏侯狩沉默少许，又问道：“旧日之主为何要特意降临永夜？”
他打量着旧日神罚，说道：“数万年前，旧日之主带着麾下太古人族迁移进入旧日世界，躲避永夜，却特意留下了你，怕是早就做好重新回到永夜的准备了吧？为什么？”
“你只需要行事就够了。”
旧日神罚的器灵冷声道：“若无我主出手，你妖族必然会消亡于永夜，你只需要明白这一点就够了。”
“消亡……”
夏侯狩无声地嗤笑一声，但想起了天妖祖，他沉默了半晌，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了，妖族能生存在旧日世界，倒也不错。”
……
大雍京州，帝鸿城。
皇宫深处隐秘的禁地之中，九层塔楼依然静静的矗立在此。
塔楼第三层，林越盘坐在地上，歪着头打量着墙壁上的浮雕花纹，默默感受着其中的道韵。
他不懂什么道，也不懂什么修炼。
只是凭着本能感知这些花纹之中蕴藏的共同点和那种奇妙的规律。
然后再根据这些规律和共同点，在通往下一层的大门上，雕刻出能够让浮雕图案圆满完美的花纹，才能打开这扇门进入下一层。
不过，每次补全图案，找出规律和共同点时，他就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潜藏的力量在微微动荡，让他隐隐有种能够调动的感觉，但始终都不太够。
偶尔他能稍微调动体内的力量。
还好他发现自己身体的力气很大，身躯也很结实，用手指就能在门上刻出花纹。
随着他抵达塔楼的更高层，这些花纹也越来越复杂，花费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这样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到达最高层。
……
“这么快就第四层了……这才几个时辰？”
塔楼外，太子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塔楼内的林越，“他失去了全部记忆，从头开始，连一点修行基础都没有，直接悟道，居然还这么快？”
二皇子默默看了林越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本能。”
他说道：“他的身躯乃是蕴藏终极之道演化的混沌天地，更炼成了完美的太初神体，即使失去记忆，他的本能也会让他迅速掌握种种道。”
太子沉吟了一下，说道：“太古时代的神灵便是如此吧？于天地自生，生而就能执掌种种道。”
“虽然没有太古神灵那般凌驾天地之上的特殊，但毕竟是终极之道。”
二皇子轻声道：“这样下去，等他到第九层，或许真有机会凝聚神心，第九层那三种神心奥妙的图案，可都是神主层次，想依靠本能完成，大概率得掌握太初神心才能成。”
这塔楼本身也是神皇留下的一件至宝，最适合培养悟道考验。
具体难度，这要看在塔楼内篆刻的道痕层次。
这塔楼内留下了他、神皇、太子三种部分终极之道的道痕，还有三种神主级神心的奥妙，考验难度极高。
理论上，除了掌握这三种部分终极之道和神主级神心，否则就只有终极之道和太初神心才能通过这塔楼的最终考验了。
“你有没有觉得……”
太子忽然轻声道：“他的悟性有些高的过分了？就像是一块石中玉，随着境界提升和磨砺，悟性也越来越耀眼，甚至高得不合常理。”
“是很夸张。”二皇子轻轻颔首，“神皇提过的终极之道天才，也没听说有这么惊人的。”
太子沉默了一下，说道：“当年，夏鸿峰和林见鹿进入彼岸世界之后，找不到任何宝物，无奈之下才选择怀孕，从彼岸世界带出来一个真正的太古人族，但……”
他看着塔楼内的林越，“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们也不知道彼岸世界的轮回，到底会是什么人转世投胎，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天赋，可是就这么巧合，怀上了一个天赋如此恐怖，甚至有望证道成为太初之子的太古人族？”
二皇子默然。
他也明白这一点。
这的确有些太过巧合了。
彼岸世界那颗星球上没有任何超凡迹象，完全是凡俗世界。
根本看不出谁的资质高，谁的前世是什么大人物，但就这么巧合，正好怀上了如此天资的人？
巧合到不正常。
要知道，随着太初之子进入三大世界的都是太古人族，而且始终就那么多人，只是随着轮回生死转世罢了。
如今永夜的修行条件可是完全无法和太古时代相比的，林越却依然能走到这一步，天赋可想而知。
这样的天才，在太古时代也不可能默默无闻，必然会极其耀眼。
“除了三位太初之子，太古时代还有九位掌握终极之道的入圣层次……”
太子缓缓道：“莫非林越是那九人之一？”
二皇子轻轻颔首，说道：“总不可能是彼岸之主，那等大人物也没理由来永夜，神皇也不至于认不出来。”
忽然——
“嗯？”
太子忽然说道：“就在刚才，林越周围有了一丝很隐秘的变化。”
他注视着塔楼内的林越，轻声道：“他在念什么？”
二皇子观察了一下，却是说道：“应该是林见鹿传给他的神通发动了吧，听说那神通来自于彼岸之主的终极神器‘彼岸天钟’，每隔一两天就会给他一个秘密。”
“他不会说话，不懂语言，应该是在模仿重复那秘密的声音吧。”
他心力弥漫探查之下，顿时听清楚了林越所重复的话语——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你知道吗？夏侯狩与旧日之主约定，将会在永夜配合旧日之主打穿永夜与旧日世界的壁垒薄弱处，时间在七十五天又四个时辰之后，地点在大雍以北，国界外七千里处的流雪山脉，打通壁垒之后，只要片刻，旧日之主即可降临永夜。”
二皇子喃喃着将林越重复的这些话，也重复了一遍。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林越，“彼岸天钟居然将这秘密都传了出来……”
而林越像是第一次学习说话的孩子似的，由生涩到熟练地又重复了几遍，这才停下。
二皇子和太子也再次听了几遍，这才确认这个秘密。
从神皇所说的来看，传说中彼岸之主的终极神器‘彼岸天钟’，可追溯因果、贯通时空，天地间的一切存在都瞒不过彼岸天钟的探查。
所以，彼岸之主也是近乎无所不知。
但凡是彼岸之主愿意将部分彼岸天钟力量，化为神通印记传承的人，那都是彼岸之主极为重视的。
所以，这些人平时收到的秘密未必是很需要的，可是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危机时，彼岸天钟就会传递最有用的秘密讯息，能够派上用处的。
彼岸天钟在刻意关照这些被彼岸之主重视的人。
“难怪夏王在弱小之时，每每遇到危机时，都能化险为夷……”太子轻声道。
他过去也不了解林见鹿，二皇子因为要维持彼岸之主的印记，驱散永夜，所以知道的反而比他多。
“现在清楚了。”
太子看向二皇子，说道：“七十五天又四个时辰之后，大雍以北，国界外七千里处的流雪山脉。”
“你可推演过，旧日之主一旦降临，人族会怎么样？”二皇子看向太子。
“旧日之主超越天道，如何推算？”
太子缓缓道：“不过，根据已知讯息推演，旧日之主降临对我永夜人族绝不是好事，至少那夏侯狩一定想方设法请求旧日之主帮忙，毁灭我永夜人族。”
他沉默了少许，说道：“对旧日之主而言，抹去我永夜人族，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同掸去灰尘一般。”
夏侯狩，仅仅只是拥有旧日之主的一只手臂，发挥不出旧日神罚多少力量，就能让大雍险些覆灭。
最终还是以同归于尽为代价，才勉强存活下来。
而旧日之主本人，又该有多么恐怖的实力？
绝对的无敌。
而且，旧日之主一旦亲临永夜，永夜必然不会轻易结束！
即使彼岸之主留给神皇和太古神灵‘易’的印记消散，也有旧日之主存在，天地又岂会走向尽头？
所以，二皇子根本威胁不到旧日之主。
“或许旧日之主不会在意夏侯狩的请求，不屑灭我人族……”
二皇子轻声道：“但我人族的命运不能赌在旧日之主的仁慈上，必须想办法阻止旧日之主降临。”
“夏侯狩亲自动手，怎么阻止？”太子摇头道：“你甚至无法离开大雍。”
二皇子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们并不是为了杀夏侯狩，而是打断破界的过程，击穿世界壁垒是很困难的事情，要消耗的力量太大太大，容不得太多的干扰，否则就有可能被打断……”
他忽然笑道：“还好有十七弟从阎浮世界带来的宝物，我还能修炼出第二元神和分身，大雍其他强者也都能进步不少，倒也未必没有机会。”
林越回归之后，本就准备好的洞天宝物就到了他的手中。
太子不由得问道：“那些宝物，你都认识？”
林越已经失去全部记忆了，现在也不认识那些宝物。
“不用在意。”
二皇子摇头道：“十七弟在偷袭妖国之前，就猜测到自己可能会失去全部记忆，早就在每一件宝物上都留下解读讯息了。”
之前他还在思索该怎么运用这些宝物时，夏侯狩就已经出乎意料地攻过来了。
不过，这些宝物也没有任何一件能够对付夏侯狩的。
顶多就是略微拖延牵制罢了。
“有几件宝物倒是很适合心相之道和我的法门……”
二皇子看了一眼塔楼内的林越，说道：“在旧日之主降临前，十七弟若是还没超脱，就别让他去了，我带几个人去阻止夏侯狩就够了。”
他很清楚阻止夏侯狩有多么危险，很有可能一去不返。
所以，作为最大希望的林越，必须留下。
太子沉吟了一下，说道：“流雪山虽然在大雍神阵之外，但其实也在神阵威能波及范围，若是大雍神阵能够恢复，或许也能帮得上忙。”
“或许有机会。”
二皇子微微点头，说道：“不过，还有七十五天时间，十七弟还能得到不少秘密，这些天多注意，让十七弟重复出来，说不定能得到对当前局面有用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