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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树屯的冬夜飘着椒盐似的雪粒，合作社的电脑房却热气腾腾。李小刚盯着滚动的聊天室记录，突然拍桌："姐！论坛有人说咱草莓泡糖水！"
林秋穗攥着发货单的手一抖，钢笔尖戳破了纸张："把老杨头试毒那篇报道贴上去！"
"不管用！"小刚敲着键盘，"他们说视频能造假......"
窗外传来突突的拖拉机声，赵冬生扛着冻成冰坨的草莓筐闯进来："仓库库温度骤降，草莓得赶紧转移！"
老杨头蹲在门槛上吧嗒旱烟："八三年抢粮那会儿，穗丫头拿棉被裹粮垛......"
"用土法子！"秋穗扯下会议室的窗帘布，"学当年保粮种！"
王婶领着妇女们抱来棉被，春芽也抱来自己的被子。李寡妇摸着冰草莓首掉泪："这要糟践了，得赔多少啊......"
"赔个球！"老杨头突然站起来，"去俺家地窖！八七年存的白菜能放半年！"
地窖里霉味呛人，手电筒光柱里浮尘乱舞。秋穗摸着土墙上划的工分记录——1983年的"林秋穗：抢粮标兵"，忽然笑出声："当年为保粮种，冬生哥还跟会计干过架。"
"那孙子少记我两工分！"冬生把草莓筐码齐，"这会儿倒要算国际账了......"
变故说来就来。港商派来的质检员捏着检测仪，镜片反着冷光："林总，菌落超标三倍！"
秋穗盯着屏幕上的曲线图，突然想起八五年地膜覆盖失败那夜。那会儿她蹲在地头搓土块，如今却要搓检测报告。
"重新验！"春芽抱着《食品安全法》冲进来，"按GB2760标准......"
"啥鸡掰标准？"老杨头烟袋锅子敲得检测仪外壳砰砰响，"俺们祖祖辈辈......"
"杨叔！"小刚举起摄像机，"您对着镜头说说当年试毒的事儿！"
当晚，论坛置顶帖飘红：《老农与硕士生的隔空对话》。老杨头结结巴巴的"俺拿命担保"和小刚的检测数据并列，点击量破万。
订单回暖那日，合作社买回第一台农药检测仪。老杨头戴着老花镜看说明书："这玩意儿比赤脚医生的听诊器还玄乎......"
秋穗蹲在试验田摘样本，冻红的手指头捏着草莓蒂："冬生哥，该搞无土栽培了。"
"啥？"冬生手里的扳手掉进雪地，"没土咋长庄稼？"
"学省城大棚！"秋穗在雪地上画示意图，"八三年那会您也不信地膜能增产......"
腊月分红大会，李寡妇摸着金镯子首哆嗦："顶俺那死鬼挖五年煤......"
变故说来就来。省台《焦点访谈》车堵在村口，话筒戳到秋穗面前："林总，对网友质疑有机认证造假有何回应？"
"这是我们的检测报告！"春芽举着盖红章的文件，"我们......"
"让让！"老杨头突然挤进镜头，掏出发霉的八三年工分本，"乡亲们作证！穗丫头打小实诚！"
当晚，老杨头结结巴巴的"工分本担保"刷爆电视。秋穗翻着泛黄的工分记录，突然发现某页夹着片干枯的草莓叶——1993年第一茬试验品的标本。
元宵节，合作社挂起"ISO9001认证通过"的横幅。冬生调试着新引进的水培设备，突然听见老杨头在育苗室嚷嚷："这不就是八三年俺泡豆芽的瓦罐放大了！"
春芽领学生录教学视频，镜头扫过水培架上的嫩苗："同学们，这就是现代化农业......"
"就是缺把土！"老杨头突然入镜，引发弹幕刷屏"爷爷真可爱"。
深夜，秋穗核对认证文件。冬生突然递来铁盒："穗......"
"等港股上市......"秋穗抓过戒指盒塞进保险柜，"先建无菌车间！"
月光漫过新修的科技楼，春芽在教案本上写："新世纪教学计划：电商运营+现代农业"。机房蓝光映着墙上的老照片——1983年暴雨夜抢粮的年轻人，正透过时空凝视着水培架上跳舞的嫩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