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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树屯的北风卷着碎雪，合作社的图书室里却暖烘烘的。春芽握着鼠标教孩子们点网页，电脑屏幕上的淘宝界面映得人脸发蓝："这‘立即购买’点了就能把山货卖到城里？"
"还得传照片！"李寡妇的闺女小娟举起数码相机，"昨儿拍的柿饼图，背景是杨爷爷编的柳条筐。"
老杨头蹲在暖气片旁搓冻红的手："净整虚的！八三年卖山货，穗丫头背篓往县里一蹲......"
"现在一天能卖三百斤。"林秋穗捧着快递单进来，羽绒服上沾着柿霜，"南京的客户要加订，说是当年货送人。"
赵冬生扛着包装箱撞开门，哈气在镜片上结霜："穗，纸箱不够了！得去县里拉货。"
"先用玉米皮衬着。"春芽扯开编织袋，"城里人稀罕这原生态包装。"
变故说来就来。电脑突然弹出差评提醒，小娟念出声："柿饼有虫眼，差评！"
"挑货时俺瞪得眼都酸了！"王婶捏着老花镜首哆嗦，"八三年交公粮也没这么挑过......"
"上显微镜。"周明搬来合作社的质检设备，"把筛选标准印成图册，打包时附赠检测报告。"
深夜的包装车间，节能灯下飞着几只夜蛾。秋穗戴着指套分拣柿饼，突然听见库房有响动。手电筒照见老杨头在翻腾柳条筐："得编密实些，省得磕碰。"
腊月二十三，快递车排满晒谷场。小张开着铲车码货箱，车头贴着"新婚快乐"的褪色贴纸。老杨头突然拦下物流经理："这车往南走，捎带二十斤腌萝卜！"
"爹！"春芽急得跺脚，"咱没做食品认证......"
"八三年走亲戚都这么捎！"老人梗着脖子，"城里人就得意这口爽脆！"
周明连夜跑检测，萝卜干竟通过质检。小娟首播腌菜过程时，老杨头突然入镜："这萝卜得霜打三遍才甜......"弹幕瞬间刷起"求爷爷同款"。
分红那日，文化广场支起投影仪。王秀芹数着存折上的数字尖叫："能在市里付首付了！"
"给娃买台笔记本电脑。"李寡妇晃着新办的银行卡，"老师说要做PPT。"
老杨头摸着广场上的电子屏："这玩意儿能看见买柿饼的人？"
"能视频通话！"小娟点开杭州客户的连线请求。屏幕里的姑娘举着柿饼礼盒："爷爷，您编的筐我当收纳盒用了！"
正月十五，合作社给孤寡老人送温暖。老杨头突然把养老金拍在桌上："俺要入股买那什么......云仓库！"
"是云计算仓储系统。"周明调出规划图，"杨叔，您这钱够买三个传感器。"
春芽抱着教案本来商量："开春带学生种有机草莓，电商预售......"
"套种二月兰！"老杨头突然插话，"八五年种过，招蜂又好看。"
月光漫过生态园时，秋穗在值班日志上写："2007年冬，电商销售额破百万。"钢笔尖顿了顿，听见包装车间传来笑声——老杨头正教小娟编"网红款"花篮，枝头的冰凌映着电脑蓝光，像一串串数据凝结在夜色里。
晒谷场西头，当年绑红绸的铲车己喷上"淘宝村专运"字样。智能温控仓库的指示灯一闪一闪，恰似八三年粮垛上那盏风里摇晃的马灯，照着新时代的阡陌桑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