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明,长乐宫。
沐阳公主躺在床上,看着红肿的脚腕,心里还在想着昨夜周平说的那几句话,恨得牙根痒痒,心中暗暗发誓,有机会一定要抓他下大狱。
“皇上驾到!”
屋外,太监喊道,沐阳公主不但不下床,还翻了个身重新钻回被窝。
不一会儿,就听见两个脚步声走了进来。
起先,说话的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高全。
只见高全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凑到沐阳公主跟前,低着声喊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皇上来看您了。”
沐阳公主扭了扭身子,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元康帝挥了挥手,高全退到一边。
元康帝坐在床沿上,笑眯眯地说道:“沐阳啊,是谁欺负你了?告诉父皇,我抓他来给你赔罪!”
“哼,我可不敢,反正现在能欺负您女儿的人多了去了。”沐阳公主翻身坐起,小鼻子上都挤出褶了。
元康帝故意板着个脸,厉声说道:“哦,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看父皇好好教训教训他。”
“您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父皇说出的话岂能是儿戏。”
沐阳公主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就是那个老严济,他处处跟我作对。”
元康帝还是笑眯眯地问道:“严济在宫外当差,怎么会跟你作对了啊?”
“谁让他不给我母后修宫殿的,我这一气之下,就生病了,父皇,你撤他官职,发配到西南,最好永远别回来。”
元康帝大笑:“你这个丫头,自己半夜偷跑到宫外撒野,差点被人家抓住,还敢诬陷别人,好大的胆子啊,哈哈哈。”
沐阳公主愣了一下,两只漂亮的大眼睛立刻瞪了起来,首勾勾地盯着高全。
“狗奴才,是不是你告诉父皇的?”
高全腰弯得更低了,还没等解释,元康帝自己接过话。
“你这个丫头,怎么又埋怨起高全来?”
“怎么就不怨他,东、西厂、镇抚司,都归他管,京城大大小小的事,哪一个能瞒得了他,不是他告的密,还能是谁!”
高全垂首道:“当时那捕快使出的武器手下人从未见过,未能及时阻拦,致使公主受伤,高全甘愿受罚。”
元康帝摆摆手,意思很明显,这事翻篇了,说道:“沐阳啊,脚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太医看了,说过两天就能下地了。”
元康帝点点头,又问道:“太子可来看过你?”
“来过了啊,太子哥哥气得要拿那捕快开刀,哈哈哈哈。从小到大,就哥哥能哄我开心。”
元康帝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捕快用的武器挺有意思,不像是我朝的,叫什么来着……”
“叫回旋标,苏定方送的雷击木,周平自己设计,灵王宫的木灵修制作的。”高全赶紧说道。
“苏定方……”元康帝话到嘴边,顿了顿,“嗯,想不到县衙一个小小的捕快,竟然也会设计武器,难得难得啊!”元康帝说道。
沐阳公主不以为然,冷嘲热讽道:“父皇,那个叫周平的不是好人,还不知道他从哪偷学来的,登徒子一个。”
“嗯,我也觉得他不是好人,好人能把你放了啊,应该拿你去见官。”
“什么叫他把我放了啊?我没打得他满地找牙算不错了。哎,不对,父皇,你怎么跟外人合起伙来欺负我啊,还要抓我去见官!”
元康帝哈哈大笑说道:“你可别小瞧了那周平,前几日从教坊司流传出来一首诗,荡气回肠、浑涵茫茫,便是此子所做。”
诗歌,自古以来就是雅俗共赏的一种文字载体,读起来朗朗上口又发人深思,多少人因为一首诗流芳百世,也因为一首诗名传千古。
所以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哪怕是皇宫内院的人,无人不喜欢诗歌。
沐阳也是爱诗之人,虽然不喜欢周平这两个字,可是这首诗能够受到元康帝如此高的赞誉,其功底可见一斑。
“高全,念诗。”
“是,殿下。”
于是,高全便将全诗背诵下来。
诗罢,公主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过了许久才从那诗歌的意境中清醒过来。
“父皇,你说这诗是周平写的?”
元康帝点点头。
“我不信,这诗怕是整个大齐的老学究们加在一起也写不出来,我才不信出自他一个20来岁的小捕快之手,肯定是偷来的。”
“那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呢?”
沐阳公主瞪着眼,盯着元康帝,不可思议地问道:“这也是周平写的?”
元康帝微笑着点点头。
沐阳公主不知道如何反驳,一首诗意境高远,一首诗浪漫细腻,虽然风格迥异,却同样让人难以割舍。
“据说翰林院的公西子听到那首《将进酒》己经摸到了儒道三品境的门坎,一首诗便令其顿悟,此等境界,世间罕有啊。”
“将进酒!难道就是太子哥哥刚刚跟我说的那幅画?”沐阳公主突然问道。
高全回答道:“启禀殿下,坊间确实流传出来一幅画也叫这个名字,据说是那晚周平在教坊司弹琴作诗时,一位擅长丹青的书生画下来的,此画现在己经标到了三万两银子。”
沐阳公主愣住了,脑袋里一首回荡着那晚周平对自己说过的话:与其抓住你的人,不如抓住你的心。
突然俏脸一红,抬头喊道:“诗写得好怎么了,还不是一个留恋教坊司的登徒子,哼!”
元康帝大笑,嘱咐几句之后便离开了长乐宫,来到宫门前,突然对高全说道:“盯好周平。”
“是,陛下。”
怡香阁,霓裳院。
香凝靠在窗边,痴痴地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手里掐着一朵芍药花,连春泥什么时候走到身后都不知道。
“小姐,小姐。”春泥轻轻地叫了两声,好像在叫一块望夫石,没有任何反应。
“小姐,周平来了。”春泥大声喊道。
“啊,周公子来了,快,春泥,梳妆打扮。”
春泥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小姐,您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你说什么呢?我是在想事呢。”香凝心不在焉地编着瞎话。
“要不我去找找周平,自从那晚他不告而别,您就茶不思饭不想的,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是在想父王,这么多年了,一点线索都没有,有些担心。”
“会找到的,小姐,老天爷一定不会辜负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