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凛端起手边的烈酒一饮而尽。
了解徐婉月吗?
平日看着她做的那些事情就觉得没意思,就更别说花心思了解她了。
而且他日理万机,实在没空去研究一个女人成天在想些什么。
烈酒入喉,身上更加暖和了一些。
贺凛难得觉得有些轻松,也忍不住多说几句话。
"看来你了解的还是皮毛,洋人吃烛光晚餐,是要配红酒和牛排的。"
徐婉月闻言挑眉一笑:"那督军喜欢喝红酒吃牛排吗?"
贺凛长睫微颤,看了她一眼便垂眸夹了一筷子菜,吃了。
虽然没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
徐婉月笑:"既然不喜欢,为何要迎合?谁规定烛光晚餐,就一定要吃牛排,品红酒呢?"
贺凛筷子一顿。
徐婉月夹起一筷子鱼肉放进贺凛碗里。
那是鱼头侧边的月牙肉,肉质紧实细嫩,是鱼身上最受人青睐的部位,也是贺凛最喜欢吃的。
原主虽嘴上说着夫为妻纲,实则很少去了解贺凛的喜好,她所知道的,都是贺母告诉她的。
贺凛短短的时间,心里的震惊就没有消失过。
这话?怎么会是徐婉月说出来的?
原来她除了夫为妻纲,相夫教子,还是会说别的话的啊?
徐婉月端起酒杯,站起身敬贺凛。
"督军,这第一杯酒敬您,主要是向您赔罪。"
贺凛彻底摸不清徐婉月今天到底要做什么了。
干脆什么都不想,静静看着她,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嫁给督军,亦非我所愿,爹娘教导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督军,便要做个贤妻良母。"
"但是这一年来,我所做的一切督军并不喜欢,反而还令督军心烦。"
"看来,爹娘的话并不能尽信,所以今日,我想向督军说声对不起,另外……"
徐婉月顿了顿,继续:"昨夜之事也让我想通了,我决定从今天开始,不再缠着督军。"
徐婉月说完便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记得以前,她连酒杯都没端过……
贺凛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你从前都是在假装?"
徐婉月摇头:"并非,二十多年来,我在父母面前也是如此。"
"只是从前的人生我总按照父母喜欢的模样去活,久而久之,我以为所有人都会喜欢。"
"但是这一年来,非但没让督军喜欢,反而令督军一再不喜。"
"所以我决定,以后干脆顺从本心,做我自己。"
"若一年后督军仍旧不喜欢,那我们就和平离婚。"
离婚两个字,贺凛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头一次这两个字会从徐婉月嘴里说出来。
他瞳孔明显一震,一贯冷峻的脸上差点维持不住从容镇定。
但是紧随而来的,便是心喜。
他喜欢随心所欲,不受控制。
徐婉月这个父母为他定下的传统贤妻良母,不是他所喜欢的,更是他迫不及待要甩掉的包袱。
若能离婚,再好不过。
这一刻,贺凛只听见了‘一年后,离婚’几个字,至于徐婉月的其他话,他根本没听进去。
他端起酒很果断干脆道了句:"好。"
就再次把酒喝光了。
酒足饭饱后,他站起身:"你先休息,我还有些公务没有处理。"
"好。"
等贺凛离开后,徐婉月就立马花了一千积分,兑换了一个八国语言精通。
即便她知道后世走向,她也做不了任何改变。
且如今之华国,己经不是靠她一个人就能改变的。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系统说的对,加入他们,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利用督军夫人的身份和原主商贾千金的资源,尽可能的救更多人。
第一步,便是走出去亲眼看看,如今的外面到底是个什么世道?
第二天,骤雪初停,微弱的阳光并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倒更让寒意刺骨三分。
徐婉月醒来时,贺凛己经去了督军公署。
这个时间点,他的处境也并不算好。
因为手握重兵,自身又看不惯上面人的做派,因此格外受掌权人忌惮。
上面的人想杀他,迫于他手握重兵,不敢轻举妄动,刺杀对于贺凛来说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列强想要扶持他,拉拢他,贺凛自然不干,结果也是可想而知。
再加上他又是北洋遗留军阀,在民间的名声也是极为不好。
多方势力之下,他几乎分身乏术。
徐婉月决定先把攻略的任务放在一边,先做其他事情。
"娘,您的药快喝完了,待会儿我出去买。"
她得找机会出去一趟才行。
贺母就着她的手喝了勺子里的药,苦的眉头一皱,下一秒嘴里就被喂了一颗蜜饯。
甜味冲散苦味,她眉头舒展,欣慰又心疼地看着徐婉月。
"买药这种小事交给下人去做就是,这么冷的天,你身子骨也弱,何必亲自去呢?"
徐婉月格外乖巧柔顺,言语更是真诚:"入口的东西马虎不得,而且还是娘的药,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娘,我会带着桃红柳绿一起的。"
贺母被她的话说的心里熨帖。
"罢了罢了,那你记得多穿点衣服,可别冻着。"
"我知道了,娘。"
徐婉月喂她喝了药后,就带着桃红柳绿出了督军府大门。
等走远了些,徐婉月就打发了桃红柳绿先去拿药。
等她们走了,她招手坐了一辆黄包车。
"车夫,带我在城中跑一圈吧。"
说着就递上了一个大洋。
黄包车夫一惊,并不敢接:"夫人,这……这也太多了。"
徐婉月见他衣衫褴褛,估计日子也是不好过的,便道:"收着吧,今天你这辆车我包了。"
黄包车夫听她这么说,才接了过去。
坐着黄包车,徐婉月慢慢看见了金陵城如今的模样。
中山路、中正路拓宽,铺了柏油,汽车、黄包车、骡马车并行。
沿街新建的政府办公楼、银行、饭店多为西式建筑,但拐进小巷仍是青砖灰瓦的老民宅。
警察拿着警棍驱赶"有碍观瞻"的小贩,可一转身,洋人的轿车轧过水坑,溅了路人一身泥。
画舫依旧,歌女抱着琵琶唱《后庭花》,但岸边多了裹草席的饿殍。
夫子庙前,算命的瞎子、卖糖人的老头、讨饭的孤儿挤在一起,警察一来就西散奔逃。
英国怡和洋行、日本大阪商船的货轮停泊,苦力扛着200斤的麻袋,工头抽着鞭子喊:"快点!没吃饭啊!"
穿和服的日本商人搂着华国走进海关俱乐部,门口挂着"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黄包车途经一处大街时,徐婉月恰好看到了有学生在当街组织学生演讲。
"车夫,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