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镜台前无善骨,孽债簿上有新痕。寅时三刻听判词,且看谁人换红衣。正义的审判即将开始,审判公寓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恶,也不会让任何真相蒙冤,亲爱的玩家,你们的结果我们己经收到,现在,请大家回到自己的公寓,等待着明天的结果。”
众人一哄而散。
章哲落后了一步,拉住了秦月白:“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秦月白看着他,只觉得奇怪,他总觉得章哲在盯着他,秦月白向来防备心很强,不到不得己的时候,有些话只会烂在肚子里。
他朝章哲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秦月白被鬼压床了。
这在副本中不是第一次了,老实算起来的话,他在现实生活中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
所以很多人说他阴气重,不愿意和他接触。
往常因为要在副本中保持足够的冷静,所以秦月白哪怕在睡梦中也会全力反抗。
只是这一次,他感觉自己没必要再做什么了。
反正离不开这个世界,反正早晚都会死。
他安心躺平,感觉着身体上像是有无数的小孩在跳跃嬉戏,压上胸腔的窒息感和浑身僵硬不能动的恐惧感让他不舒服。
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耳边似乎传来远远近近的孩子唱歌的声音:“起床,起床,起床床。小朋友,睡的香,快快快起床……”
秦月白咬着牙,让自己陷入沉睡。
倔强地抵抗着这股力量,慢慢陷入沉睡。
这是在哪里?
秦月白在朦胧中闻到了皂角的清香。
阳光像融化的蜂蜜流淌在木地板上,周楠跪坐在彩色拼图地毯上,浅灰色毛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半截瘦弱但有力的小臂,她的身旁跪坐这钱石口中周楠那个痴傻的儿子。
这是周楠的记忆?
看上去很正常,正常的都有些温馨了。
秦月白好久没做过这种正常环境下的梦了。
不远处的周楠正握着儿子的手教他叠纸船,八岁男孩呆滞的眼睛随着彩纸翻飞转动,突然咧开嘴发出含混的笑声。
"你看,小舟会游泳了。"
周楠把纸船放在盛水的塑料盆里,粼粼波光映在她眼角的细纹上。
母子两个笑着抱在一起的影子在地板上摇晃,秦月白看见茶几摆着插满洋桔梗的牛奶瓶,看见窗台上晾晒的婴儿蓝床单在风里舒展。
是清贫但是自足的生活,秦月白有些残忍地想,现在的周楠,知不知道有一天她会丧心病狂地杀了自己的儿子?
周楠抬起头,她笑着去揉儿子蓬乱的头发:"今天吃你最爱的小馄饨好不好?"
周楠转身去厨房忙去了。
男孩怔怔地看着妈妈,没一会儿,他站起来,抱着印有小熊的玻璃杯蹒跚走来,水珠顺着杯壁滚落,在地上拉出了一道蜿蜒的水痕。
“妈妈,喝水。”
秦月白看见周楠先是一愣,然后接过水杯,喝过了水,又把杯子递给男孩,然后背过身去抹了一把眼泪。
然后男孩咯咯咯地抱着杯子回到了客厅。
秦月白感觉喉咙发紧。
他躺倒在那些散落的拼图片上,后颈触到周楠儿子的玩偶。
这种触感太真实了反而让他觉得不真实。
哪怕知道就是个梦,秦月白也非常贪恋这现实世界中让人安心的一幕。
他感觉自己甚至要在毯子上睡着了。
耳边突然传来咯咯的笑声,周楠儿子突然扑到在他怀里。
带着奶香的热气喷在他下颌。
秦月白察觉到了一丝怪异,连忙睁开了眼。
这个孩子,能看到他?
这时他看见男孩领口下蜿蜒的青紫色淤痕,像毒蛇盘踞在苍白的皮肤上。
"救救妈妈救救妈妈……"
男孩依旧咯咯地笑,双目却流出血泪。
稚嫩的嗓音突然变得尖锐,玻璃杯坠地发出清脆爆裂声。
皂角香突然混入铁锈味,窗帘上的血手印在现实世界的晨光中渐渐浮现。
秦月白猛地惊醒了。
他抬手去擦汗,却看到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上了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