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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亭玉立，不染尘埃，的确让人心生向往。
远远的，传来一阵说话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
浣碧一首打起精神关注着背后的声响，一听到似乎是有人来了，她连忙屏息凝神，细细的分辨着来人谈话的内容。
等到声音近了，浣碧假装一个不留神，跌进了荷花池里。
“哎哟！”
白天的池水并不算多冷，不过也照样刺得她一个激灵。
正往这个方向走来的胤禛也听到了动静。
他的脚步放缓了片刻，神色淡淡地说：“苏培盛，刚刚是什么声音？”
苏培盛仔细听了一下，隐约有扑腾水花的声音、刚刚好像还有一声惊叫？
如果是主子落水了的话，这时候随行的宫人们早就高声大喊着求救了。
所以应当是哪个宫人失足跌落了荷花池里。
他默了默，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答道：“回皇上，奴才听着，像是有哪个宫女落水了？”
“救命啊——”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般，一声凄厉的呼救声在他身后响起，清晰地落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胤禛沉声道：“派人去看看。”
“嗻。”苏培盛躬身应了。
这地方相对僻静些，当下又没有巡逻的侍卫路过，于是苏培盛招手示意两个随行的侍卫过去一看究竟。
胤禛身边的侍卫，都是些精挑细选出来的训练有素之人，再加上那一方小池面积本就不大，水也不深，片刻的功夫后浣碧就被人捞了上来。
她低着头，被人带到胤禛面前时，胤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碧色的衣摆湿答答地往下低着水，莞贵人宫里的这名婢女惊魂未定，怀中却还紧紧抱着一支新采摘的荷花不肯撒手。
模样看着好不狼狈。
“奴婢参见皇上，奴婢一时失足不慎落水，并非有意在皇上面前失仪，还求皇上恕罪。”
浣碧手里抱着那支含苞待放的荷花，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听语气仿佛害怕极了。
“还有就是...奴婢叩谢皇上派人搭救之恩。”
也不知是因为天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的脸上泛起了一层血色。
胤禛语气淡淡的应了一声，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他的目光落在浣碧拿着的荷花上面。
方才那两名侍卫下水去捞人，浣碧一顿扑腾过后，这支花己经有了些残破。
胤禛这才提起了一分兴趣：“怎么你很喜欢荷花么？就算是失足落水，也不忘紧紧抓着？”
浣碧呼吸一窒。
眼下是她好好发挥的机会了。
“回皇上的话，草木皆有情，奴婢瞧这花看着喜人，本是含苞欲放，实在不忍心就这样白白断送了它绽开的机会。”
浣碧低垂着眉眼，小声地说。
“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花叶相互映衬，奴婢欢喜得很。”
她对诗书典籍原本一窍不通，可她知道，自己想靠着那句诗获得机缘，总要稍微在诗词上多下些功夫。
否则的话，皇上是何等精明之人，岂不是一下子就露出破绽了。
于是这段时日里，每每到了她不当值的时候，她总会躲在自己的屋子里翻阅诗书。
然后在其中拣些看起来通俗易懂、又合适的，费力将它们给记了下来。
胤禛的目光微微一动。
宫中精通诗书的人不多，在下人们当中就更是少见了。
眼前名叫浣碧的宫女出口成章，倒是令他感到一丝新奇。
胤禛在这方面的造诣极深，偶然碰到一个略通晓诗词的，他也不介意和此人多说上几句。
“你方才吟的是李商隐的诗。李商隐的诗境朦胧飘渺，又多有寄托情思的意象。你是喜欢他的作诗风格么？”
胤禛负手而立，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语调却微有上扬。
浣碧心中不免忐忑。
皇上说的这些，毕竟绝不是她所擅长的。
既是怀揣着临时抱佛脚的心态，短时间内记下了几句诗，冷不防皇上要跟她细聊起来，她自然会不安。
好在她早己经想好了说辞。
“奴婢喜欢，只可惜...奴婢自幼便没什么机会接触诗书，只能偶尔在伺候小主时，跟在小主身边习几个字、几句诗。奴婢算不上精通这些，实在是让皇上见笑了。”
说着说着，她脸上浮现起几分情真意切的失落伤感之色。
“既然如此，你会这些己是不易了。”胤禛颔首，对她的求知精神多了些赞赏。
“你最喜欢的诗，便是这句了么？”他又道。
浣碧深吸了一口气。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疯狂跳动的声响，撞的她耳膜生疼。
抱歉，长姐，我也只是想给自己挣一个出头之日，不愿一辈子为奴为婢下去，连母亲的牌位都入不了祠堂而己——
你应该不会怪浣碧的吧？
你既然刻意隐瞒了除夕夜前往倚梅园的事，时间过了这么久，无论是你还是皇上都没有再提起过，大抵......不会被发现吧。
顶替了你那日在倚梅园的所作所为，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引起皇上注意的最好的机会了。
浣碧心里这样想着。
她咬住了嘴唇，终于下定了决心般，抬头看向胤禛。
“其实，奴婢曾在年关时许下过心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她强迫自己佯装镇定的说完了这句话，实则手心早己被汗浸透了。
“可惜事与愿违，皇上您瞧，奴婢就算是只想折一朵荷花，竟然也会碰上失足落水这样的事，当时奴婢就想着，可见奴婢的运气不大好。”
“可奴婢万幸得了皇上您的搭救，让奴婢又觉得，自己是三生有幸积来的福气。”
胤禛没有注意她后面说的什么。
此刻他脑海中回荡的，也只有那一句“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不是除夕夜在倚梅园远远听到的、并不真切的声音，也不是方才浣碧的声音。
而是隔着无数光阴岁月，在他心中的某处角落尘封了许久的，菀菀的声音。
还有菀菀当时吟诵这句诗时，执着他的手，言笑晏晏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