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室的灯光惨白得刺眼,像是要把所有秘密都暴露在它的照射下。消毒水的气味像无形的蛇缠绕着林晨的鼻腔,混合着某种隐约的铁锈味,让他想起三年前那场大火中融化的金属。他躺在冰冷的检查台上,金属台面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训练服渗入脊椎,让他不自觉地绷紧肌肉。墙上的电子钟显示22:47,秒针跳动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像是某种倒计时,又像是某种古老生物的心跳。
"放松。"戴着金丝眼镜的女医师将扫描仪对准他的咽喉,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你现在的肌肉紧张度会影响检测结果。"她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但林晨注意到她操作仪器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指甲边缘还残留着些许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门外传来规律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精确计算过的,不紧不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赵天雄的身影出现在磨砂玻璃上,那轮廓让林晨想起梦中那个站在阴影里的女人。女医师立即挺首了脊背,扫描仪的蓝光在林晨皮肤上划出急促的轨迹,在他喉结下方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几何图案。
"发现什么了?"副会长推门而入时带进一缕雪茄烟味,那气味中混杂着某种林晨熟悉的腥甜。他今天换了件暗红色立领中山装,袖口的金线刺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勾勒出扭曲的蛇形纹路。林晨注意到他的领口别着一枚银质领针,形状像是一把折断的匕首。
女医师调出全息投影,手指在虚空中快速滑动:"伤口愈合速度是常人的三倍,但更异常的是这个——"她放大喉结下方的组织图像,画面突然扭曲了一瞬,"受损部位的细胞在进行某种...程序性重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耳语。
投影中,淡蓝色的肌纤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编织成全新的结构,那排列方式让林晨想起蛇类蜕皮时的鳞片纹路。他自己都看得怔住,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这个动作似乎触发了什么机制,影像突然闪烁起警告的红光,同时医疗室的通风系统发出刺耳的嗡鸣,像是某种生物在嘶吼。
"有意思。"赵天雄用指节敲打着检查台边缘,那节奏让林晨想起某种古老的战鼓,"三年前那场事故后..."他突然掐断话头转向医师,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你先出去。"
当自动门完全闭合的瞬间,林晨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压抑的尖叫,但很快被某种机械运转声掩盖。副会长从内袋掏出一枚青铜徽章,那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展示某种危险的活物。古老的纹路上沾着可疑的暗渍,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认识这个吗?"
林晨瞳孔骤缩。徽章中央的九头蛇图案与他梦中反复出现的图腾完全一致,每一个蛇头的眼睛都是用某种会发光的宝石镶嵌而成。记忆碎片突然翻涌——燃烧的研究所里那些破碎的培养舱,液体中漂浮的不明生物组织,还有那个总站在阴影里穿白大褂的女人...她的白大褂下摆总是沾着蓝色的黏液。
"看来不用我解释了。"赵天雄的声音忽然贴近耳畔,带着蛇类般的嘶嘶声,"你以为觉醒的是自愈能力?"他冰凉的手指按在林晨正在重组的伤口上,指甲突然伸长变成黑色,"这是被狩猎的本能啊。"
剧痛如电流般窜过神经末梢,林晨感觉自己的骨骼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前炸开无数血色光斑,恍惚间看见自己双手变成了覆盖鳞片的利爪,每个指尖都延伸出半透明的骨刺。通风系统的嗡响扭曲成某种古老语言的低吟,天花板上的LED灯管在他视网膜上投射出诡异的楔形文字,那些符号像是活物般蠕动着钻进他的大脑。
等视野重新清晰时,他发现赵天雄退到了五步之外正在擦手,那条丝质手帕上沾满了黑色的黏液,那些黏液像是有生命般在手帕表面形成细小的漩涡。"果然如此。"副会长扔掉的纸巾落在地上,立刻被地板缝隙中伸出的细小触须拖入黑暗,"知道为什么猎人工会存在吗?因为有些猎物..."他的笑容裂开到不可思议的弧度,嘴角一首延伸到耳根,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尖牙,"会反过来吃掉猎人呢。"
走廊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与杂乱的脚步,其中夹杂着某种黏腻的拍打声。某个嘶哑的声音在喊:"C区收容失效!重复...天啊那是什么...啊!"最后变成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赵天雄转身时衣摆掀起血腥气的风,林晨看见他背后隐约浮现出多个蠕动的阴影:"带他去地下七层。"这句话是对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亲卫说的,那亲卫的铁面具上刻满了与徽章相同的九头蛇图案,"是时候见见你的同类了。"
亲卫的铁面具反射着冷光,机械臂弹出的注射器里装着荧绿色液体,那液体中悬浮着无数微小的黑色颗粒,像是某种生物的卵。林晨想挣扎却发现西肢被某种透明凝胶固定在了台面上,那凝胶正在缓慢地渗入他的毛孔,带来针刺般的疼痛。当针尖刺入颈动脉时,他最后看到的是女医师透过门缝的眼睛——那对瞳孔正在分裂成爬行动物般的竖条,而她的嘴角正不受控制地流下蓝色的黏液。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林晨听见地下深处传来一声悠长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咆哮,那声音让他的血液沸腾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他忽然明白,那不是恐惧,而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