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
龙椅上的皇帝,脸色黑如锅底。
御座之下,六皇子萧承泽扑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他那张原本还算俊雅的脸,此刻青一块紫一块,肿得像个猪头,正哭诉着顾修武的滔天“暴行”。
“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顾修武他……他目无皇法,当众行凶,他这是要打死儿臣啊!”
一众言官如同闻到血腥味的苍蝇,纷纷出列,唾沫横飞。
“请陛下严惩顾家,以正国法!”
“相国之子嚣张跋扈至此,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弹劾的奏章,雪片似的堆在御案前。
顾家,己然成了众矢之的。
就在这风口浪尖之上,百官之中,一人缓步出列。
是顾凛川。
他神色平静,毫无半分慌乱,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与他无关的闹剧。他只一站定,那股无形的威压,便让喧嚣的朝堂,为之一静。
不等皇帝发问,顾凛川撩起朝服,对着龙椅,首挺挺地跪了下去。
“陛下,犬子无状,臣,教子无方,罪该万死!”
他声音沉痛,没有一句辩解,上来就将所有罪责揽于己身。
这一手,让所有准备看好戏的人,都愣住了。
萧承泽的哭声也卡在了喉咙里。
皇帝的目光深沉,看不出喜怒:“顾爱卿,你倒是认得干脆。”
顾凛川伏在地上,声音里带上了痛心疾首的颤抖:“陛下!逆子动手,确实该罚!但他……他也是一片赤诚之心啊!”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竟隐有水光。
“他听闻六皇子身为天潢贵胄,竟与一介风尘女子,在那等清流之地举止亲密,大损皇家颜面!逆子是个粗人,一时冲动,才想‘劝诫’六殿下,万不可自污了身份!”
“劝诫?”萧承泽气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牵动了嘴角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他那是劝诫吗?他那是想活活打死我!”
这句暴怒的反驳,正中顾凛川下怀。
他立刻重重叩首,声泪俱下,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陛下明鉴!若小儿真想行凶,凭他的身手,六殿下焉能只是受些皮外伤?他这正是知道分寸,只想让殿下醒悟,不要被小人蒙蔽,玷污了天家威严啊!”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是啊!
顾修武是京城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一身武艺何等了得!他若真存了杀心,六皇子现在恐怕己经是一具尸体了!
瞬间,整件事的性质,从“殴打皇子”的谋逆大罪,被硬生生扭转成了“恨铁不成钢的鲁莽劝诫”!
动机,从私人恩怨,拔高到了“维护皇家颜面”!
皇帝的怒火,被这番话浇得熄了大半,剩下的,是无尽的憋屈。
他被架住了。
罚重了,岂不显得他这个做父皇的,偏袒一个行为不检点的儿子,寒了“忠臣”的心?
罚轻了,皇家的脸面又往哪里搁?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谁都没想到,一桩铁案,竟能被顾凛川三言两语,说成了一桩忠君之举。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太子,看了一眼狼狈的六弟,嘴角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出列,躬身道:“父皇,儿臣以为,顾相所言有理。顾三公子虽行事鲁莽,但其心可嘉。六弟身为皇子,也确应注意言行,免生非议。”
这看似和稀泥的话,却是一把刀,精准地捅在了萧承泽的心窝上。
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变幻不定。
最终,他疲惫地一摆手。
“够了!”
“顾修武,目无尊卑,罚俸半年,禁足三月,闭门思过!”
“萧承泽!身为皇子,不知检点,同样禁足府中一月,给朕好好反省!”
各打五十大板。
明面上看,是平手。
但所有人都知道,顾家赢了。萧承泽,输得一败涂地。
顾凛川叩谢皇恩,缓缓起身。
他走过萧承泽身边时,脚步未停。
而被内侍扶起的萧承泽,抬起那双肿成一条缝的眼睛,死死盯着顾凛川离去的背影。
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将他的背影洞穿。
顾家与六皇子一派,正式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