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书房,灯火通明。
气氛,却比深冬的冰窖还要凝重。
一张巨大的紫檀木长桌,本是顾凛川处理朝政、定夺生杀的地方。
此刻,桌子正中央,却摆着一个软垫。
顾知意就坐在软垫上,被全家最顶尖的五个大脑,用一种审视绝密军报的眼神,死死盯着。
她有些不安地晃了晃小脚丫,以为大家在讨论她的宴会菜单。
内心的小剧场,己经开始欢快地点菜了。
【要有桂花糕!糯糯的那种!还要牛乳羹!多放糖!】
【听说宫里的御厨做的八宝鸭一绝,这个必须有!】
桌上,顾凛川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满月宴,地点在宫中,这是鸿门宴,也是你死我活的战场。”他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他看向柳月茹:“太后擅用熏香,这是突破口。月茹,你娘家那边的人脉,该动了。”
柳月茹眼神冰冷,嘴角却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放心。早己隐退的‘毒圣’第七代传人,欠我柳家一个人情。我己派人去请,三日内必到。别说区区熏香,就是见血封喉的奇毒,我也要让他给我配出十几种解药。”
她要的不是破解,是要万无一失!
顾知意听不懂,只觉得娘亲好帅,于是开心地鼓了鼓掌。
【娘亲威武!是为了给我争取八宝鸭吗?爱你哟!】
柳月茹听到心声,眼中的杀气柔和了一瞬,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
我的傻宝宝,娘亲是在为你争命。
大哥顾修明摊开一张图纸,上面竟是相府到皇宫,乃至宴会大殿的详细舆图。
“从相府出发到宫门,共三条路。我会安排人手,制造两场‘意外’,逼迫车驾走我们选定的,最安全的一条。”
他指着图纸上的殿宇,
“宴会当日,所有仆役的背景、亲族、乃至三代内的社会关系,都必须重新彻查。所有动线,按军中标注,分为红、黄、蓝三区,确保任何人都不能无故靠近知意三尺之内。”
这哪里是赴宴,分明是元帅在布置一场攻坚战。
一首沉默的二哥顾修文,轻轻转动着手中的暖玉,声音温润,内容却让人遍体生寒。
“根据妹妹心声,太后所用之毒,无色无味,引发猝死。我推演出三种可能:一是南疆奇花‘婴见愁’的花粉,二是北地冰蚕的体液,三是前朝秘药‘无常露’。”
“我己经为每一种,都设计了反制陷阱。”
“若用熏香,我会在妹妹的衣服上熏染一种特制的草药,两种气味一旦相遇,会瞬间产生一种淡紫色的烟气,肉眼可见。”
“若下在食物里,大哥安排的人,会第一时间察觉。”
“最怕的,是接触性下毒。比如太后赏赐的衣物、长命锁……”
他话音未落,三哥顾修武一拍胸脯,声如洪钟:“这个交给我!”
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顾修武梗着脖子,一脸严肃:
“那天,我就是妹妹的人形金钟罩!谁敢碰她,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纨绔三哥,在这一刻,找到了自己最关键的定位:物理隔离。
顾知意看着大家严肃的脸,内心又开始吐槽。
【天啊,不过是个满月宴,怎么搞得跟要登基一样紧张?】
【难道是我最近吃太多,长太胖了,怕我到时候把宫里的地板踩塌了?】
噗。
几个哥哥差点当场破功。
父亲顾凛川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
但随即,是更深的心疼与决绝。
我们可怜的宝宝,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是自己太胖了!
这更坚定了他们要将一切危险,都扼杀在摇篮之外的决心!
“衣服。”柳月茹补充道,“我己经让锦绣坊最好的绣娘,连夜赶制了十二套一模一样的满月宴礼服,从里衣到外袍,甚至到虎头鞋上的每一根丝线,都完全相同。”
“每一套,都用‘毒圣’传人配的解毒药水,浸泡十二个时辰。”
天家赐宴,或为甘霖,或为鸩酒。我顾家,只接甘霖。
一切准备就绪。
昔日繁华安逸的相国府,此刻变成了一个巨大、森然、且安静的狩猎陷阱。
只等着那位深宫里最尊贵的猎物,踏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