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电流与潮汐
物理实验课的空气里弥漫着焊锡和臭氧的味道，橙汐月盯着眼前的线路板，笔尖在实验报告上飞快滑动。她的同桌林薇薇忽然撞了下她的手肘，橙汐月手里的螺丝刀“当啷”一声掉在金属操作台面上。
“抱歉啊，”凌薇的声音甜得发腻，眼神却瞟向橙汐月摊开的笔记本，“谁让你写这么快，挡着我看示波器了。”
橙汐月皱眉捡起螺丝刀：“操作台这么宽，你稍微偏点就能看见。”她和凌薇素来不对付，从大一抢奖学金到现在，凌薇总爱在细枝末节上找她麻烦。
“你这是什么态度？”凌薇拔高了声音，旁边几个组的同学都看了过来，“不就是实验做得好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上次教授夸你电路设计新颖，我看也就是运气好。”
“运气好可做不出稳定输出的震荡电路。”橙汐月低头继续拧螺丝，不想跟她争执。今天的实验是高频电路调试，稍不注意就会出问题，她可不想分心。
凌薇见她不理，心里更气，伸手想去拨橙汐月的连接线：“让我看看你这‘运气好’的电路到底多特别——”
“别动！”橙汐月猛地抬手想拦住她，指尖却在这时触到了的接线柱。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击穿身体，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钻进骨髓，耳边炸开刺耳鸣响，她甚至能看见自己头发根竖起的电光，凌薇惊惶的脸在视线里扭曲成模糊的色块。
“汐月！”
“快断电！”
混乱的呼喊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橙汐月的意识迅速被黑暗吞噬，最后一个念头是：原来触电死亡，是这么疼的吗？
***再次有知觉时，橙汐月感觉自己泡在温暖的水里，却又不是熟悉的泳池或浴缸。西周是流动的、带着咸腥味的液体，身体轻飘飘的，却又被某种柔软的东西包裹着。她想抬手，却发现自己没有手，只有几条半透明的、带着细小花纹的“带子”在水里随波摆动。
这是……什么？
恐慌像潮水般涌来。她试图呼喊，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张嘴这个动作都做不到。她能“看”到东西，视野是模糊的广角，能看到身下凹凸不平的沙砾，能看到远处摇曳的海草，还有偶尔游过的、奇形怪状的小鱼。通过海水中的镜像发现自己好像蓝星球上的水母，只不过比那种水母要大，更有肉感，哦，不对，应该是结实，不那么易碎。
她变成了一只……水母？
这个荒诞的念头让她差点“宕机”。触电死亡，穿成了一只水母？还是在这种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努力回想，零碎的记忆片段闪过——那本被她吐槽过的、设定混乱的兽世小说，里面好像提过一种生活在近海的、未化形的水母雌性……
难道是穿进那本书里了？
正混乱着，身体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她感觉自己在快速上升，温暖的海水变得越来越浅，最后“噗”地一声，她被甩在了坚硬粗糙的地面上。
空气！她需要水！
剧烈的窒息感传来，半透明的伞状身体迅速变得干瘪。橙汐月，不，现在应该叫阿月了，她只能本能地收缩身体，让那些柔软的触手徒劳地拍打着地面，试图回到水里。可潮水正迅速退去，留下她孤零零地躺在湿漉漉的沙滩上，像一团被丢弃的果冻。
“吼——”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某种野兽般的压迫感。阿月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那是个穿着简陋兽皮裙的男人，肌肉线条贲张，胳膊上覆盖着细密的黑色鬃毛，脸颊两侧甚至有隐约的虎纹。
兽人！
阿月的本能让她警惕起来。这个兽人显然也发现了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好奇，随即变成审视猎物的锐利。他弯下腰，粗糙的手指带着薄茧，朝她伸了过来。
“这是什么海货？从没见过。”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阿月从未听过的语言，可奇怪的是，她竟然能听懂。
他以为她是食物！
阿月急了，在沙滩上艰难地挪动身体想躲开。可她的速度在兽人面前慢得可笑，那只大手己经捏住了她的一条触手。冰凉粗糙的触感让她毛骨悚然，求生的本能瞬间爆发。
她的触手尖端忽然渗出细密的、几乎看不见的毒刺，朝着那只手扎了过去。
“嘶！”兽人猛地缩回手，捏着被刺中的地方，琥珀色的眼睛瞬间充满怒火，“这鬼东西还会咬人！”
他显然被激怒了，抬脚就想朝阿月踩下去。阿月绝望地缩成一团，触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戾气，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瘦小的身影像颗石子般冲了过来，狠狠撞在兽人腿上：“石虎！不准欺负它！”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三西岁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兽皮，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沾着泥污，眼神却亮得惊人。他手里攥着块石头，死死盯着叫石虎的兽人，尽管个子差距悬殊，气势却丝毫不输。
“滚开，小孤儿！”石虎不耐烦地踢了下腿，没真用力，“这是我先发现的食物，你想抢？”
“它不是食物！”少年梗着脖子，把阿月挡在身后，“海兽都是有灵性的，你看它没化形，说不定是迷路的幼崽！”
石虎嗤笑一声：“一个连人形都化不出的废物，就算是幼崽也活不了多久。你护着它有什么用？饿肚子的时候别来求我。”他看了眼自己还在发麻的手，最终还是没再追究，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
首到石虎的身影消失在礁石后，少年才松了口气，转过身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缩成一团的阿月。他的眼神很干净，没有贪婪，只有纯粹的好奇和一丝怜悯。
“你没事吧？”他轻声问，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我叫俚语，是一只狸花猫兽人，你……是不是被困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