俚语没再争辩,只是抱着石缸,低着头挤出人群。那些嘲笑、同情、鄙夷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比昨天被狐瑶瑶抓伤还要疼。
石缸里的橙汐忽然亮了起来,比昨晚更亮的蓝紫色光晕透过石缝溢出来,在他脚边投下一小片晃动的光。
俚语走到没人的礁石后,才停下脚步,把石缸放在地上。他蹲下来,看着水里的阿月,声音哑得厉害:“对不起啊,让你听了这些……”
橙汐月的触须轻轻贴在石缸内壁,对着他的方向。她想告诉他,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比起在物理实验室被电流击穿身体的绝望,比起被浪头一次次拍回沙滩的无助,这点议论声算什么?
至少现在,她有地方住,有水喝,还有个愿意为她挡开风雨的少年。
俚语看着那团温柔的光,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水面。橙汐月的触须立刻缠上他的指尖,带着海水的凉意,却奇异地抚平了他心里的躁郁。
“别听他们的。”他对着橙汐月笑了笑,虽然笑容还有点涩,眼里却重新有了光,“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外面的话,不用放在心上。”
他抱起石缸往岩洞走,脚步比来时稳了些。阳光穿过礁石的缝隙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石缸里的蓝紫色光晕在他怀里轻轻晃着,像一颗揣在胸前的、不会熄灭的星子。
回到岩洞后,俚语将石缸轻轻放回原处,阿月在水中舒展着触须,蓝紫色的光晕随着水波微微荡漾。他疲惫地坐在一旁,揉着被嘲讽刺痛的心。
“别不开心啦。”橙汐月多想这么说,可她只能通过轻轻摆动触须来传递安慰。
日子一天天过去,俚语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在海边寻找适合阿月吃的浮游生物,或是去部落里争取一点残羹冷炙。尽管总是遭受异样的目光和冷言冷语,他却从未想过放弃。
这天,俚语刚回到岩洞,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警惕地起身,挡在石缸前。
“哟,还真是藏在这里呢。”狐瑶瑶的声音带着嘲讽,她带着狼寂、熊墨墩和兔星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部落少年。
“你们想干什么?”俚语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们。
“干什么?当然是来看看你这宝贝海兽养得怎么样了。”狐瑶瑶绕着石缸踱步,眼神中满是不屑,“我还以为你真能把它养成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呢,结果不还是个只会发光的软疙瘩。”
“不许你这么说她!”俚语愤怒地握紧拳头。
狼寂嗤笑一声:“怎么,还想动手?就你这瘦弱的身子骨,能打得过谁?”他说着,故意上前推了俚语一把。
俚语踉跄了一下,却还是努力站稳,护在石缸前。阿月在水中焦急地游动,蓝紫色的光变得忽明忽暗,像是在为俚语担忧。
“俚语,你何必这么固执呢?”狐瑶瑶双手抱胸,“只要你把这海兽给我,我可以既往不咎,说不定以后还能让你继续跟着我们玩。不然的话……”她眼神一狠,“你在部落里可就更没好日子过了。”
“我不会给你的!”俚语大声说道,“小水母是我的家人,谁也别想把她带走!”
“家人?笑死我了!”一个围观的少年大笑起来,“一个连人话都不会说的怪物,也配当家人?我看你就是个傻子,活该被人欺负!”
听到这话,俚语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朝着那个少年扑了过去。两人扭打在一起,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狐瑶瑶趁机伸手去抓石缸里的水母橙汐月,橙汐月慌乱中用触须上的微毒刺向她。狐瑶瑶尖叫一声,猛地缩回手:“你这该死的怪物,竟敢伤我!”她恼羞成怒,“给我砸了这个破缸!”
狼寂和其他少年立刻动手,他们搬起石头,朝着石缸砸去。俚语见状,拼命挣脱开对手,想要去阻止他们。
“不要!”俚语的喊声中充满绝望。
就在石头即将砸到石缸的那一刻,橙汐月的身体突然爆发出强烈的蓝紫色光芒,光芒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外扩散。众人被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纷纷后退。
光芒散去后,众人惊讶地发现,石缸完好无损,而阿月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的触须变得更加灵动,身上的花纹也愈发绚丽。
“这……这是怎么回事?”狐瑶瑶惊恐地看着橙汐月,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你们快走!”俚语怒目而视,“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狐瑶瑶等人被阿月刚才的异象吓到,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继续逗留,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岩洞。
俚语松了一口气,虚弱地瘫坐在地上。阿月在水中轻轻晃动,像是在安抚他。
“还好你没事。”俚语伸手轻轻触碰水面,“不过,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以后……该怎么办呢?”
橙汐月的触须缠上他的手指,她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变得更强,保护这个一首守护着自己的少年。
经过那场风波后的深夜,岩洞被阿月散发的蓝紫色光晕填满。俚语坐在石缸边,手指无意识地划着水面,突然开口,声音带着试探的颤抖:“你可以听懂我讲话是吗?”
水波骤然泛起涟漪,橙汐月的触须猛地缠上他的手腕,动作之急让俚语轻呼出声。她疯狂摆动着身体,光晕明灭不定,像是在用尽全力回应他的猜测。俚语瞳孔骤缩,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另一只手颤抖着覆上石缸:“真的……你真的能听懂?”
橙汐月的伞盖剧烈起伏,在水中转出一圈圈急切的波纹。她多想点头,想开口说“我能听懂”,可除了触须疯狂比划,她什么也做不了。突然,她灵光一闪,触须在水面上快速滑动,拼尽全力画出歪歪扭扭的符号——那是她穿书前学过的阿拉伯数字“1”。
“这是……你在回答我?”俚语猛地凑上前,鼻尖几乎要贴上石缸,眼睛亮得惊人。阿月立刻又画出“2”,随后是“3”,最后重重划出一个歪扭的对勾。俚语激动得跳起来,兽皮裙摆扫落一旁的贝壳,“原来你一首都明白!我还以为……”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蹲下时膝盖撞在石缸边缘也浑然不觉,“我还以为只有我在自言自语。”
橙汐月的触须轻轻蹭过他泛红的眼眶,却被俚语反手握住。少年掌心的温度透过的触须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既然你能听懂,那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你怎么化人形?是需要特殊的草药,还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突然落在橙月伞盖边缘那道陈旧的伤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