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的鸡飞狗跳,是从柳月茹的晕厥开始的。
前一刻还是定夺皇朝命运的密谋,下一瞬,便成了丈夫与儿子们手忙脚乱的呼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一盆冷水,将找到血诏那份灼人的狂喜,浇得七零八落。
顾凛川抱着妻子,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近似慌乱的情绪。
顾修明和顾修文也围了上来,一个探鼻息,一个掐人中。
就在这片刻的混乱中,一道清晰无比的心声,如一根冰锥,刺入顾家三个男人的脑海。
【哎呀娘亲!别晕啊!快醒醒!我刚刚想起来,这血诏好像是长公主做的副本,用来迷惑人的,真品被她藏在了一个更离谱、更不可能的地方了!】
副本。
这两个字,比“血诏”本身更具威力。
顾凛川扶着妻子的手臂,猛地一僵。
顾修明掐着人中的手,停住了。
顾修文推着轮椅的手,也顿住了。
三人的动作,仿佛被时间冻结。
从狂喜的顶峰,到震惊的深谷,只用了一瞬间。
但,预想中的失望并未出现。
顾凛川眼中的慌乱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更亮的精光。
仿佛一块被投入深潭的巨石,非但没能搅浑池水,反而让潭底的暗流,看得更加清晰。
顾修文最先反应过来,他苍白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笑意。
他轻轻咳了两声,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
“父亲,是副本,才更好用!”
一语惊醒梦中人。
顾修明霍然抬头,眼中满是疑惑。
顾修文看着桌上那份血色绢布,慢条斯理地分析:“真的血诏,一旦拿出,就是鱼死网破,不死不休。我们虽不惧,但天下必将大乱。”
“可副本……”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和大哥,“它是一柄悬在龙椅之上的剑。落不下来,也拿不走。可以用来谈判,可以用来要挟,更可以用来……换取我顾家最大的利益。”
“首接用此物逼宫!”顾修明立刻反驳,他的性子如火,“快刀斩乱麻,逼他退位,一了百了!”
“不可。”顾修文摇头,“大哥,那是把假刀。假刀吓人可以,真要用来砍,会断。一旦被识破,我们就彻底失去了先机。”
父子三人,就如何使用这柄“假刀”,展开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略交锋。
顾凛川听着儿子们的争论,一言不发。
许久,他缓缓将妻子交给身后的侍女,重新坐回主位。
他做出了决断。
“暂不摊牌。”
他拿起那份副本血诏,目光幽深。
“用这份东西,去探一探他的底线,也为我们寻找真品,争取时间。”
他看向顾修文:“你,去安排,把一点‘风声’,吹进宫里去。要吹给那个最怕死,也最会传话的人听。”
全家再次达成共识。
而后,三道目光,不约而同地,又一次汇聚到了那个无辜吐着泡泡的奶娃娃身上。
那眼神里,是如出一辙的渴望。
您老继续,求剧透真品下落!
顾知意被看得发毛。
【看我干嘛?我也不知道啊!书里根本没写这么细!催更也没用!】
顾家父子:“……”
皇宫,养心殿。
皇帝萧景玄在殿内不安地踱步,龙袍的下摆,在地板上拖出烦躁的声响。
他感觉自己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
顾凛川,就是那个正在缓缓收网的渔夫。
他不能再等了。
必须主动出击,敲山震虎!
“来人!传朕旨意!”
半个时辰后。
一卷明黄的圣旨,被送到了相府。
当着顾家所有人的面,太监用尖细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宣读。
“……着,京城防务金羽卫指挥使一职,由忠勇伯李冀接任,即刻到任,不得有误……”
旨意读完,暖阁内,一片死寂。
金羽卫,是拱卫京畿最精锐的部队。
其指挥使,向来是大哥顾修明的亲信。
这一道旨意,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顾家脸上。
这是赤裸裸的夺权!
那柄悬在皇帝头顶的假刀,还未出鞘。
皇帝斩向顾家的真刀,却己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