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合院,前院。
压抑的气氛如同沉甸甸的铅块,压在每一个角落。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平日里最爱在门口择菜唠嗑的大妈们,此刻也都躲在了自家窗帘后面,只留下几道窥探的缝隙。
院子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枯枝发出的呜呜声。
沈汐白抱着小宝,带着大宝和二妞,刚走进垂花门。
二妞像只受惊后终于回到巢穴的小鸟,紧紧攥着沈汐白的衣角,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昨夜未散的惊恐,但更多的是回到熟悉环境后的依赖。
突然。
一阵压抑着、却依旧清晰刺耳的哭嚎声和激烈的争吵声,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猛地从前院阎埠贵家的方向炸开!
“你个老不死的啊!你到底在外面干了啥丧天良的事啊!
公安都把你铐走了啊!我的老天爷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是三大妈那标志性的、带着哭腔的尖利嗓音,充满了绝望和崩溃。
紧接着是阎解成愤怒又惶恐的吼叫,声音都在发抖:“妈!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爸他……
他到底是不是真去后夹道了?!棒梗那小子喊他‘三大爷’是什么意思?!
公安为啥抓他?!是不是……是不是跟棒梗绑易援朝那事有关?!
他是不是……是不是同伙啊?!”
“放屁!你爸没有!他是被冤枉的!是沈寡妇!
是易中海那个老混蛋害他!”
三大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怨毒,但更多的是一种大厦将倾的恐惧,“可……可公安都把他带走了啊……还……还搜了家……
把他那宝贝算盘都拿走了……完了……全完了啊……呜呜呜……”
然后,就是一阵稀里哗啦、像是东西被狠狠扫落在地的混乱声响,伴随着三大妈更加凄厉的哭嚎和阎解成烦躁的呵斥。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灵巧的狸猫,趁着沈汐白和大宝的注意力被哭嚎声吸引,悄无声息地从阎家虚掩的门缝里钻了出来。
是二妞!
她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手里还紧紧攥着个东西,噔噔噔地朝着沈汐白飞奔过来。
“妈!妈!”二妞的声音又急又脆,带着发现重大秘密的兴奋和一丝孩子气的害怕,她高高举起手里抓着的东西——那是一个破旧的、算盘框都开裂了的木头算盘残骸!
上面沾满了灰尘和脚印,最显眼的是,中间那根柱子彻底断裂,十几颗油亮的木头算盘珠子散乱地嵌在断裂的木头茬子里,还有几颗正从她指缝间往下掉,噼里啪啦地砸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发出清脆又凌乱的声响,如同心碎的声音。
“妈!你看!三大爷的算盘!”二妞跑到沈汐白跟前,小胸脯一起一伏,仰着小脸,声音又脆又亮,带着一种穿透死寂的清晰:
“刚才三大妈跟解成叔在屋里吵得可凶啦!桌子都掀了!
三大妈哭得可惨了,说公安把三大爷抓走的时候,还……还把他天天抱着扒拉的破算盘也给搜走了当证据!”
二妞的小手用力晃了晃那个只剩下半截框子的算盘残骸,几颗幸存的珠子在里面哐当作响,她大眼睛忽闪忽闪,学着三大妈那绝望哭嚎的语气,惟妙惟肖:
“然后三大妈就嗷嗷哭,说……说‘完了!全完了!算盘珠子都崩了!散了一地!老阎的算计……算计全他妈白费了!报应啊!’”
稚嫩的童音,模仿着三大妈那崩溃绝望的哭喊,在这死寂的西合院前院,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刺耳!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每一个躲在门窗后偷听的邻居耳边!
算盘珠子都崩了……散了一地……
算计全他妈白费了……
报应啊……
这三句话,从一个孩子嘴里用这种哭腔复述出来,其蕴含的意味,不言自明!阎埠贵完了!他的算计,彻底崩盘了!
沈汐白抱着小宝,静静地站在那里。
晨光勾勒出她清瘦却无比挺拔的侧影,如同风雪中傲立的青松。
她看着二妞手里那个彻底崩毁、珠子散落的破算盘残骸,听着女儿稚嫩却精准得令人心寒的复述,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是即将涤荡一切污秽的惊涛。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穿越了时空的利剑,平静地扫过阎埠贵家那扇传出绝望哭嚎的木门,扫过中院许大茂家那紧闭的、仿佛蛰伏着毒蛇的门窗。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阎埠贵。
你的算盘珠子,崩了。
你的算计,到头了。
报应,开始了。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