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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嗬…嗬…”
洛无尘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从冰冷的石壁上滑落，重重摔在坚硬的岩地上。
身体不再痉挛，只剩下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每一次艰难的抽气，都带出带着内脏碎块和焦糊腥气的血沫。
视野被一片猩红与黑暗交替覆盖，耳边是血液奔流的轰鸣和意识深处传来的、如同瓷器碎裂般的细微声响——那是灵魂在秩序与混乱的极限对抗后，留下的深刻裂痕。
体内，那场由他亲手引爆、以意志为引、点燃琉璃净火焚烧炼化混乱本源的“胜利”，带来的是一片更加惨烈的废墟。
气海如同被陨石撞击过，翻江倒海，残留着狂暴能量肆虐后的灼痛与空虚。
那点刚刚爆发过超越极限光芒的琉璃星核，此刻光芒黯淡到了极点，体积似乎都缩小了一圈，核心处纯净的琉璃色边缘，缠绕着一缕挥之不去的、极淡的灰败气息，那是强行炼化混乱本源留下的、难以磨灭的“印记”。
星核的搏动微弱而紊乱，每一次微弱的跳动，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那条本就残破不堪的琉璃星脉，此刻更是惨不忍睹。
寸寸断裂的痕迹清晰可见，琉璃色的脉络壁遍布蛛网般的焦黑裂纹，被焚烧、被混乱冲击、又被强行灌注狂暴能量的痕迹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条被反复蹂躏后丢弃的破败星河。
其中流淌的，不再是纯净的星力，而是一种极其微弱、混杂着琉璃星辉、一丝净孽火意、以及那缕被提纯后的混乱本源狂暴活性的诡异能量流。
它极其不稳定，每一次在残破的脉络中艰难流淌，都带来经脉被撕裂、被灼烧的尖锐痛楚。
身体外部，皮肤下布满了蛛网般的暗紫色淤血，那是毛细血管在狂暴能量冲击下大面积破裂的结果。
双臂固定处，刚刚开始愈合的骨骼传来更加清晰的碎裂感。后背那道狰狞的疤痕，如同活过来般灼痛、跳动。
左肩的九殛星枷图腾，苍青色的星轮黯淡无光，中央的裂痕似乎扩大了一丝，边缘残留着“渊”死气与混乱湮灭后的焦痕。
虚弱。前所未有的虚弱。
比被“镇孽蚀骨膏”折磨后更甚。身体濒临彻底崩溃，灵魂布满裂痕，力量源泉——那点琉璃星核与残破星脉，也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然而，在这片绝望的废墟中，在那濒临熄灭的琉璃星核最深处，一点被千锤百炼、被混乱与秩序之火共同淬炼过的、更加纯粹、更加坚韧、甚至带着一丝微弱“净孽”与“狂暴”矛盾特性的星火本源，却如同深埋灰烬的余烬，顽强地保留着一丝温热。
它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却是洛无尘没有当场魂飞魄散、身体彻底瓦解的唯一原因。也是“渊”眼中，那点值得继续投入的、染血的“希望”。
石室死寂。
“渊”缓缓走近，脚步无声。阴影下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过洛无尘濒死的躯体，穿透皮肉骨骼，落在那片惨不忍睹的气海废墟和那点微弱余烬之上。
“以启脉之躯，强炼混乱本源……竟然真的保住了一点核心不灭……”
“渊”那砂砾般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以及更深的探究。
“《轮回》古卷……净孽琉璃火……还有这份被逼到绝境后玉石俱焚的狠戾意志……缺一不可。”
他蹲下身，苍白的手指并未触碰洛无尘，只是隔空虚按在他气海的位置。相对于之前，一股精纯、温和、却带着强大生机的翠绿色能量，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洛无尘残破的身体。
这能量并非治疗，更像是为即将熄灭的余烬提供一丝维持燃烧的“氧气”。
它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狂暴的能量冲突点，精准地滋养着洛无尘近乎枯竭的生命本源，修复着最致命的脏器损伤，同时极其温和地抚慰着灵魂裂痕边缘，试图阻止其进一步恶化。
剧痛并未消失，但那股身体即将彻底崩解、灵魂即将破碎的毁灭感，被这股温和的力量稍稍遏制。
洛无尘如同即将溺毙的人被拉回水面，获得了极其宝贵的喘息空间。
他贪婪地、本能地引导着这股生机，不是去冲击残破的星脉，而是全部用来温养那点深埋的琉璃余烬，维系着最后一丝生机不灭。
“渊”收回手，看着洛无尘在生机滋养下，气息从彻底断绝的边缘艰难地、极其微弱地稳定下来，虽然依旧奄奄一息。
“这点‘终焉余烬’，是你用命换来的。”
“渊”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却多了一丝郑重。
“它比你之前所有的星脉根基都更接近某种……本质。混乱与秩序的初步融合，净孽与狂暴的矛盾统一……这是点燃真正‘星火’的雏形，但也脆弱到了极致。”
他站起身，阴影笼罩着地上如同破布娃娃般的少年。
“活下去，温养它。下一次混乱的淬炼，会在你勉强能承受时到来。若你能再次在毁灭中守住并壮大这点余烬……”
“渊”顿了顿，阴影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石室，投向了无尽的绝望之地深处。
“…或许，你真的有资格，去触碰那打破囚笼的…一线可能。”
“在此之前，你只是本座熔炉里，一块尚未彻底成型的顽铁。珍惜这片刻的喘息吧，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说完，“渊”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石室深处的阴影中，留下浓郁的药石气息和洛无尘沉重如鼓的心跳声。
喘息？奖励？
洛无尘躺在冰冷的地上，感受着体内那点微弱余烬传来的、如同灼烧灵魂般的温热和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灵魂的裂痕。
这喘息，是踩在万丈深渊钢丝绳上的短暂平衡。
这奖励，是用地狱般的痛苦和灵魂的永久创伤换来的、下一次更大毁灭的入场券。
悲凉，如同这石室本身，厚重而绝望地包裹着他。那点深埋的琉璃余烬，是希望，也是诅咒。
它照亮的前路，只有更深、更血腥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