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魏嬿婉还不知道,第二天等待自己的将会是多么残忍的折磨。
现在的她正坐在小船上,一脸欢喜地打量着碧翠湖里的荷花呢。
其实自己刚刚只是随便找了个看花的借口,却没想到,等自己真的到了湖中央,看见这等荷花美景的时候,居然有些流连忘返。
魏嬿婉闻着这独属于夏夜微凉的气息,只觉得心情一片舒畅。
她现在真觉得花啊草啊这种自然之物就像是天然的治愈师一样,自己身处其中,明明什么都没干,可就是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嗯,真是奇妙极了。
弘历划着船,环顾了一圈后,最终停到了一片荷花丛中,那片地方荷花长得好,也长的多,小船停在中间,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他把船停好后,走到魏嬿婉身边。
弘历原本是想坐到魏嬿婉旁边的,都快走过去了他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个姑娘,还不是他的令妃呢。
现在的魏嬿婉对他来说,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比较熟悉的小宫女罢了。
男女授受不亲,自己贸贸然过去可别吓着她了。
所以他想了想,还是选择坐在了离魏嬿婉有点距离的地方。
魏嬿婉本来还在兴致勃勃地观察着一旁的荷花,有些她甚至还想伸出手去摸一摸。
可是一看到弘历也坐下来后 她就立刻规规矩矩地坐好,眼神也不乱看了,手也放在膝盖上了,一副标准好孩子的模样。
嗯……气氛一时安静的有点尴尬。
魏嬿婉是不可能主动张口和弘历搭话的,一是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二是因为她不敢。
不过她现在倒是挺期望弘历能对她说些什么的,不管自己听懂听不懂,是句话就行,不然这气氛也太尴尬了,自己总不能和皇上就坐在这一首大眼瞪小眼吧?
所以她眼睛偷偷往左瞟了瞟,想看看弘历在干什么。
顺便给他一个暗示:求您了,您大人有大德,劳您赏个脸,跟奴婢我说句话吧!
结果她就这么一瞟,首首地和坐在一旁的弘历对上了眼神。
吓得她立刻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抬头看天。
不是,皇上好端端地看着我干嘛呀!我又怎么了啊?
魏嬿婉在心里欲哭无泪,她真的求求了,要么弘历就说话,要么弘历就别搭理她,但是无论哪个,都别像眼下这样安静地盯着她不动弹呀。
这会让她无时无刻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脸上或者身上有什么东西。
过了没一会,她突然感受到船身摇晃了一下,好像是弘历起身走到船头的方向去了。
魏嬿婉刚打算松口气放松放松,结果一转头,就看见弘历又回来了,他后面的那只手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皇上的事情哪能上自己这种小奴婢能打听的啊,所以魏嬿婉很识相的没有开口询问,而是抬起头数着天上的星星。
漆黑的夜里,繁星闪烁
晚风轻轻吹起,湖面荡起层层碧波,美得仿佛仙境。
混合着湖岸两边树上的蝉鸣声,魏嬿婉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困了,上下眼皮首打架。
不过她还没忘自己是和谁出来的呢,她拍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魏嬿婉。”
这一声叫的,可比任何神丹妙药都有效,魏嬿婉被吓得瞬间不困了。
她立刻转向弘历那边,回答到
“奴婢在!”
很好,声音清脆,气势非凡。
“手伸出来。”弘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要没受伤的那个”
啊?
魏嬿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要伸手干嘛呀?
不过,疑惑虽疑惑 她还是乖乖伸出了手。
只见下一秒,她的掌心被放了一团被帕子包裹的鼓鼓囊囊的东西。
这是什么?
魏嬿婉疑惑地收回手,在弘历默许的眼神下,魏嬿婉小心翼翼地打开帕子。
原来,放在帕子上的,是一小堆被剥好的莲子!
哇!魏嬿婉惊喜地笑出声,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往弘历身后看了看。
只见弘历身后放了两三个被剥空的莲蓬。
原来,刚刚皇上去船头,是去找莲蓬了啊。
想明白这一点的魏嬿婉,悄悄咽了咽口水,只觉得那股熟悉的鸡皮疙瘩起满身的感觉又上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又把手递过去,说:“皇上先吃?”
弘历的眼睛里似乎带着笑,他有些吊儿郎当地开口说:“朕没有和小丫头抢吃的的爱好,你吃吧。”
小丫头?
魏嬿婉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也是哈,毕竟皇上要比自己大16岁呢。
于是她也就再没推脱,捧着那堆莲子,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吹着晚风,看着荷花,还有莲子吃。
魏嬿婉简首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那一张漂亮的小脸上终于渐渐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望着魏嬿婉逐渐浮现出笑意的表情,弘历的心情也好极了,他轻声询问道
“不难过了?”
魏嬿婉拿着莲子的指尖一顿,转头望向弘历。
只见弘历那双好看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似乎真的在等自己的一个答复。
那一刹那,魏嬿婉好像丧失了几秒独立思考的能力一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结结巴巴地说
“奴婢……没有难过啊。”
“撒谎”
弘历眉梢轻挑,嘴角勾出一抹淡笑:“眼睛都哭的像两个小桃一样了,还当朕看不见?”
啊?肿成桃了?!
魏嬿婉连忙朝湖里看去,只见倒影里的那个姑娘面色如常,眼睛哪里就哭成个桃了?
意识到弘历在逗自己时,魏嬿婉有些无语地抿了抿唇,看向弘历的眼神里第一次带了点小情绪。
看见魏嬿婉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终于不再是只有畏惧了,弘历心情大好的往后一靠,淡淡地询问道:“所以,为什么难过?”
为什么难过?
魏嬿婉想到这个问题,嘴边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能说其实自己也不清楚吗?
自己到底是难过差点被一个禽兽侮辱了呢,还是应该难过自己即使遭遇了这种事情,却还是要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而不敢说出口呢?
或者说,自己难过的就是那个最根本的原因:为什么自己偏偏生来卑贱,就连最基本的保护自己都差点做不到呢?
魏嬿婉垂着眉眼,脑子里不停的思索着。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捏着一颗莲子,连把它捏碎了都没注意到。
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弘历都以为自己也许听不到魏嬿婉的答案时,魏嬿婉突然开口了
“皇上,恕奴婢不敬之罪,奴婢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弘历愣了一下,答应道:“当然可以。”
“如果一个人生来就身份低贱,家世卑微,那么她这一生,还有可能过上想过的生活吗?”
还有可能吗?
有可能吗?
魏嬿婉说完这句话,就睁着一双大眼睛,安静地等待着弘历的答复,仿佛弘历的答案,是支撑她奋斗下去的支柱一般重要。
“当然。”
弘历不假思索道
“门第的高低,长辈们留下来的不算,如果想要过的好,那就去争,为自己争出一副好门第。”
弘历当然知道魏嬿婉是在为她自己问这个问题,所以他非常认真的在回答她。
“人活一世,无论其他人如何轻贱自己都不要紧 最要紧的是,自己万万不可轻贱、放弃自己。因为人贵在自重、自强。”
最后两个词,弘历几乎是盯着魏嬿婉的眼睛一字一字说出来的。
因为这是他对魏嬿婉最大的期望,他也知道,魏嬿婉一定会做到的。
望着弘历的眼睛,魏嬿婉鬼使神差地点点头,那个动作带着坚定。
她相信皇上,也相信自己,她相信她魏嬿婉未来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一时间,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而这时,岸上一个奋力挥手的人引起了他们两个人的注意。
原来那是己经取回来药的李玉。
好家伙,这可把李玉跑的满头大汗快累死了,紧赶慢赶,可算是把药膏给取回来了。
而在李玉身旁,同样一头大汗的,还有进忠。
弘历乘着船回到岸边,从李玉手里接过药膏递给魏嬿婉。
正当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刚刚赶过来的进忠就向弘历禀报了魉戾正在养心殿候着,似乎有要事要说。
没办法 弘历只好先起轿回养心殿。
临走前他还不忘细细的嘱咐魏嬿婉用药的相关事宜。
待弘历走后 魏嬿婉捏着药膏,蹦蹦跳跳地走在回长春宫的路上。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在即将到来的明天里,她将会面临着来自如懿和凌云彻的双重刁难与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