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精心策划的晚宴
在三百公里外的星河会议室里,从百叶窗缝隙漏下的光斑正缓缓爬过陆沉舟的手背。
他盯着手机屏幕里的监控画面——陈志远藏在桌布下的手机红光闪烁,像只蓄势待发的红眼毒蛛。
“录音。”江遇白的钢笔尖重重戳在便签纸上,在“云顶阁808”的数字旁洇开一个墨点,“财阀要抓李思雨的把柄。”他的指节抵着下巴,喉结滚动两下,“上个月刘哥坠楼案,李思雨在社交平台发过‘真相不会沉默’,陈志远想套她的话坐实把柄。”
陆沉舟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起三天前在地下车库,李思雨蹲在消防栓旁哭泣,说刘哥最后一通电话里喘着气喊“他们要毁了我”——刘哥是十年前练习生自杀案的知情人,而陈志远背后的财阀,正是当年那起事件的幕后黑手。
“让韩冰去片场。”江遇白突然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旧疤,那是他十二岁在华尔街被抢劫时留下的,“李思雨有个习惯,每场应酬必带保温杯泡野菊花茶。”他快速划拉手机调出艺人行程表,“她今早去《星芒》剧组探班,助理韩冰现在应该在化妆间。”
陆沉舟摸出一颗薄荷糖抛进嘴里,凉意顺着喉管窜到后脑勺。
他点开内部通讯软件给特助发消息:“调云顶阁的消防通道监控,五分钟内传到我手机。”抬头时正撞见江遇白盯着便签纸冷笑,“陈老狗以为用野菊花就能堵住李思雨的嘴?当年他让人往练习生蛋白粉里掺激素时,怎么没想到这招?”
“他没想到的是,”陆沉舟转动手机,监控画面里林晓月的指甲盖正轻轻叩着玻璃茶罐,“林姨在防录音。”他指节敲了敲屏幕里林晓月的动作——野菊花罐被她转了三圈,那是老派艺人圈子里的暗号,“十年前她在文工团,团里领导开会搞小动作,老演员就用转茶杯的方式提醒同伴。”
江遇白突然抓起西装外套甩在臂弯:“走,去云顶阁。”他的腕表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光,“李思雨需要亲眼看见我们的诚意,而不是隔着三百公里发指令。”
两个小时后,云顶阁的雕花木门被推开时,陆沉舟的皮鞋跟磕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咔”声。
他看见李思雨正站在包厢外的走廊里,背对着他们捏着手机,指节发白——手机屏亮着,是刘哥坠楼当天的监控截图,背景里有个穿藏青色唐装的背影。
“陈总说这是意外。”李思雨的声音发颤,转身时眼眶泛红,“可刘哥恐高,他不可能自己爬上顶楼天台。”
江遇白上前半步,把平板电脑递过去。
屏幕里是寰亚传媒与星河娱乐的联合项目书,封皮烫着鎏金的“星芒计划”西个字,“我们要拍的纪录片,第一集就叫《练习生生存实录》。”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在哄受了惊的小鹿,“刘哥的采访录像,我们从他电脑里恢复了70%。”
陆沉舟注意到林晓月的目光扫过平板电脑,指尖在身侧微微蜷起——那是她当年在话剧舞台上强忍情绪的习惯动作。
他摸出一个U盘放在两人中间的红木茶案上,“这是陈志远近三年的资金流水,每笔打给刘哥经纪公司的钱,都盖着财阀旗下信托的章。”
李思雨的睫毛剧烈颤动。
她抓起U盘时,手腕上的红绳手链蹭过陆沉舟的手背,“你们……为什么帮我?”
“因为陈志远要的不是你的合约。”陆沉舟的拇指抵着太阳穴,那里突突跳着,像在提醒他十年前那个暴雨夜——他躲在练习生宿舍的衣柜里,听着隔壁房间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而门外走廊,有穿藏青色唐装的人压低声音说“处理干净”,“他要的是让你成为第二个刘哥,成为财阀控制娱乐圈的提线木偶。”
包厢里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林晓月猛地转头,看见陈志远的手正搭在包厢门框上,藏青色唐装的盘扣绷开一颗,露出里面绣着金线的立领——和十年前练习生宿舍监控里那个背影的衣料,一模一样。
“思雨。”陈志远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我让人把佛跳墙撤了,换了你爱吃的清蒸石斑。”他的目光扫过陆沉舟和江遇白,嘴角扯出一个笑,“两位也来坐?正好谈谈《星芒》的海外发行权。”
陆沉舟先一步跨进包厢。
他盯着桌上那部仍在录音的手机,故意用皮鞋尖踢了踢桌腿——银质菜盖“当啷”落地,露出里面泛着油光的佛跳墙,“陈总好兴致。”他扯了把椅子坐在李思雨左侧,“不过我们来,是想告诉思雨,星河和寰亚的联合项目,海外发行渠道用的是江总在华尔街积累的人脉。”他瞥向江遇白,对方立刻接话:“北美三大电影节的选片人,我下周飞纽约面谈。”
李思雨的手指悄悄攥住桌布。
她看见林晓月的脚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鞋跟——这是母女俩的暗号:稳住。
她深吸一口气,端起母亲带来的野菊花茶喝了一口,清凉的苦味里突然泛起一丝甜——是一颗薄荷糖,沉在杯底闪着银光。
“陈总说要给我好莱坞团队。”李思雨转动着茶杯,目光扫过陈志远腕间的百达翡丽,“可江总给我看了项目书,里面有刘哥生前想拍的公益纪录片。”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平板电脑,“刘哥说过,真正的顶流该给普通人发声。”
陈志远的太阳穴跳了跳。
他摸出一份合约推过去,封皮印着财阀集团的暗纹,“这是独家经纪约,分成比例8:2。”他的目光在陆沉舟脸上停了两秒,“比某些空口画饼的联合项目实在。”
“8:2?”江遇白突然笑出声,抽出钢笔在合约上画了个圈,“陈总该查查最新税法——您旗下公司的海外账户,上个月被美国国税局(IRS)查了一笔可疑汇款。”他把合约推回去时,钢笔尖划过陈志远手背,“至于我们的分成,是5:5,而且思雨可以保留个人工作室。”
陆沉舟注意到李思雨的肩膀松了松。
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半片碎玻璃,“这是刘哥坠楼当天,天台上捡到的。”他把密封袋推到李思雨面前,“上面的指纹,和您上周在慈善晚会碰倒的红酒杯匹配。”
陈志远的脸瞬间煞白。
他的手在桌下摸索手机,却发现不知何时被林晓月的玻璃茶罐压住了——野菊花的香气混着沉香,熏得他太阳穴发涨。
“我需要时间考虑。”李思雨站起身,把平板电脑和U盘收进包里,“陈总,陆总,江总,失陪了。”
林晓月跟着站起来,顺手把野菊花茶罐塞进李思雨手里,“回家喝,败火。”她的目光扫过陈志远扭曲的脸,补了句,“陈总留步,我们自己走。”
走廊里的水晶灯晃了晃。
陆沉舟和江遇白跟着走出去时,听见陈志远在包厢里摔了茶盏。
李思雨走到电梯口突然停住,转身把野菊花茶罐递给陆沉舟,“里面的薄荷糖,是韩冰放的吧?”她笑了笑,眼里有泪光在闪,“刘哥说过,遇到难处就找能给你递糖的人。”
电梯门开的瞬间,江遇白看了眼手表。
晚上八点十七分,和十年前练习生坠楼的时间分秒不差。
他摸出手机给韩冰发消息:“明天上午十点,丽思卡尔顿顶楼会议室。”
陆沉舟望着电梯里李思雨母女的倒影,把茶罐里的薄荷糖倒出一颗含进嘴里。
凉意漫开时,他听见江遇白低声说:“十年了,该让某些人付出代价了。”
电梯门闭合的“叮”声里,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红光闪烁,像极了陈志远手机里的录音提示。
明天,会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