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暗流在涌动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时,陆沉舟的指节还攥着那截红绳。
十年前练习生宿舍窗台上也挂过这样的红绳,是小棠每天早晨用剩下的应援带编的,说能给追梦人带来好运。
后来她从十七楼跳下去那天,腕间的红绳断成两截,半段缠在窗框上,半段沾着血落在消防通道——此刻指腹着的红绳纹路,和记忆里那截断绳竟分毫不差。
"到了。"江遇白的声音打断思绪。
会议室门把手上还挂着"设备检修"的木牌,是半小时前江遇白让秘书特意挂上的。
推开门,椭圆形会议桌尽头坐着个穿藏青西装的男人,金丝眼镜滑到鼻梁上,正低头翻着平板里的文件——是王海。
这位在娱乐圈打了二十年官司的律师,此刻正用钢笔在"联合竞标风险条款"那页画着重线。
"王律师。"陆沉舟把西装搭在椅背上,坐进主位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协议纸页哗哗响。
他盯着王海镜片后泛红的眼尾,"您昨晚没睡?"
"孙记者凌晨三点发了份补充材料。"王海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钢笔尖点在平板上的监控截图,"陈立明和钱秘书的会面记录,我让人查了黑皮箱的物流轨迹——从财阀香港分公司寄出,经澳门中转,三天前到的本地。"他抬眼时目光如刀,"里面装的不是现金,是加密硬盘。"
江遇白在陆沉舟右侧落座,指尖敲了敲桌面:"硬盘里会有什么?"
"十年前练习生基地的土地审批文件。"陆沉舟突然开口,喉结滚动两下,"我父亲当年为了压低地价,买通了当时的国土局局长。
小棠的死不是意外——"他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猛灌一口,瓶子在掌心捏出褶皱,"她偷听到了他们在办公室争执,说'死个练习生换十亿地,划算'。"
会议室瞬间安静。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王海的钢笔"啪"地掉在桌上。
这位见惯了娱乐圈腥风血雨的律师,此刻喉结动了动:"所以你们要的不只是地。"
"我们要把他们钉在耻辱柱上。"江遇白抽出张A4纸推过去,"联合竞标协议里加一条:若因对方隐瞒关联交易导致竞标失败,违约方需赔付守约方三倍损失。"他指节敲了敲"关联交易"西个字,"陆正雄通过境外信托控制的星远,必须被认定为关联方。"
陆沉舟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孙丽娜的消息:"陈建国下午三点去了码头仓库,跟三个穿黑夹克的人碰了头。"配图里,陈建国缩着脖子点烟,火光映得他眼角的皱纹像道刀疤。
"码头仓库?"王海凑过来看照片,"那片是本地地下势力的老巢。"他推了推眼镜,"陈建国这是要...来硬的?"
江遇白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让安保部调十个人,今晚开始跟着孙记者。"他抬头时目光扫过陆沉舟,"你让公关部把孙丽娜的报道再精简,重点突出'财阀操控土地黑市'和'练习生命案旧怨'。"
"己经在改了。"陆沉舟点开微信,孙丽娜的对话框里躺着最新版通稿,标题是《十年血地:顶流争夺背后的财阀土地局》。
他划到最后一段,手指顿住——"特别鸣谢:不愿具名的知情人士L"。
那是他的缩写。
"要改吗?"江遇白问。
"不用。"陆沉舟关掉手机,指腹蹭过红绳上的结,"十年前没人替小棠说话,现在我来。"
窗外的暮色渐浓时,陈建国正把手机砸在红木办公桌上。
屏幕里的通稿标题刺得他眼睛生疼,茶水杯被他挥到地上,瓷片飞溅到波斯地毯上。
"废物!"他对着电话吼,"不是说能删掉所有监控?
孙丽娜那篇报道怎么还在?"
电话里传来财阀助理的冷笑:"陈总,您该想想自己的屁股干不干净。"背景音里有骰子碰撞的脆响,"明天上午十点前,必须让陆沉舟和江遇白退出竞标。
否则..."
"否则怎样?"陈建国抓起桌上的雪茄剪,金属刃在掌心压出红印,"我连命都搭进去?"
"您女儿在英国读MBA的学费,可都是我们付的。"
陈建国的手突然抖了。
他望着墙上女儿的婚纱照,新娘笑得像朵白玫瑰。
雪茄剪"当啷"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时,裤袋里的手机又震了——是陆沉舟的来电。
"陆总。"陈建国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平稳,"这么晚打电话,是想聊聊?"
"聊聊您今天下午在码头仓库见的客人。"陆沉舟的声音像块冰,"三个穿黑夹克的,其中一个左脸有刀疤,外号'老九'。"
陈建国的后背瞬间湿透。
他踉跄着扶住桌角,窗外的晚风灌进来,吹得桌上的土地规划图哗哗翻页。
"您想说什么?"
"我想说,明天早上六点,孙记者的报道会准时发在二十家媒体头条。"陆沉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到时候全行业都会知道,陈总为了帮财阀抢地,连黑社会都请来了。"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电话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哦对了,江总让我转告您——我们手里还有您女儿在伦敦唐人街赌场的监控。"陆沉舟的语气骤然冷下来,"您说,是您女儿的声誉重要,还是财阀的破地重要?"
陈建国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他盯着地毯上的裂纹,忽然听见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
抬头望去,两辆黑色商务车停在楼下,车灯像两只猩红的眼睛——是江遇白的安保车,正缓缓碾过地上的落叶。
深夜十一点,星河大厦顶楼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像打翻的调色盘。
陆沉舟站在玻璃前,红绳在腕间绕了三圈。
身后传来脚步声,江遇白把一份文件递过来:"联合协议签好了,王海刚走。"
陆沉舟接过文件,目光扫过最后一页的签名,钢笔字力透纸背。
他转头时,看见江遇白镜片上的反光,像把淬了光的刀。
"陈建国刚才打电话来,说退出竞标。"江遇白扯松领带,"他女儿的赌场记录,是我让人上周调的。"
"做得漂亮。"陆沉舟把文件放进保险箱,转动密码锁时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但财阀不会就这么认输。"
"当然不会。"江遇白走到他身边,望着窗外渐次熄灭的灯火,"所以竞标那天,我们要让他们输得连底裤都不剩。"
墙上的电子钟跳到23:59时,陆沉舟的手机弹出条消息:"土地竞标确认函己发送至双方邮箱,时间:下周三上午九点。"
他望着屏幕上的"下周三"三个字,红绳在腕间勒出浅痕。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百叶窗噼啪作响,像极了十年前练习生宿舍的夜风——那时他躲在楼梯拐角,听着小棠的笑声从琴房飘出来;现在他站在二十三层的高楼里,看着两个影子在玻璃上重叠,像两把磨了十年的刀,终于要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