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炊烟在茅草屋顶山打着旋。
灶膛还有些没熄灭的火星子,灶灰带着余温,里面埋着几根玉米棒子。
听说玉米棒子是前些年才传入大夏王朝的,起初压根没人种,也就是这些年,才在河南行省的一些地界普及了些,老杨家就专门留了三亩地种玉米棒子。
等到吃完饭,玉米就熟了,焦香焦香的。
是孩童们的最爱。
饭桌上,杨信祖把胸膛拍的啪啪响,得意满满道:
“爹,娘,爷,奶,还有叔叔婶婶们,等架子车做好了,我立马就去拉人,保准赚大把大把的铜子,你们就等着享清福吧,吃香的喝辣的!都不用种地了!”
杨大伯前面嘴角还扬着,听到杨信祖说不种地了,脸色立刻黑了,一巴掌拍在杨信祖的脑袋上,骂道:
“你这兔崽子要是敢荒了土地,修理不死你!”
杨大伯嚷了六哥一句,语气平缓了些,又道:
“人不能忘了自己的根,咱们庄户人家的根就是田地,咱们老杨家能一辈一辈的传下来,靠的就是这土地,没有田,种不出粮食,咱们老杨家早就饿死完了!”
“你记住了,这田不仅能种粮食,还埋着你的祖祖辈辈!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荒了田!”
杨信祖连连点头,说道:
“爹,我记住了。”
杨三嫂打圆场道:
“孩子肯干是好事,别老是说孩子了。”
杨奶奶也笑道:
“玲说的对,老话也说饭桌上不训子,寝室内不责妻,你就老是吃饭的时候嚷孩子。”
杨大伯不满说道:
“我这是教他道理,要不然他以后指不定要吃多少亏!”
杨二爷端着饭碗,说道:
“好了,都别说了,赶紧填饱肚子,明个还有事情派给你们呢。”
大人们说话间,小崽子们早就猴急的伸出筷子,在菜盆里面叮当打架,专挑肥肉片子戳,这玩意最香,数杨小白吃的最欢!
毕竟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杨老娘欣慰的看着自家养的小胖子,能吃是福,以后肯定不用担心他挨饿。
因为不管啥时候,干饭人都不会饿着自己。
“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杨小白喝完碗里的粥,端着空碗首奔灶房:
“嘿嘿,人生苦短,再来一碗!”
杨三伯是西个兄弟里面最有见识的,因为他之前是赶马车的,帮助主家把北方的货物运到南方去买,再把南方的货物运到北方去卖,倒腾一圈,就能赚不少银子,路走的多了,杨三伯见识也就多了。
但后来杨三伯出了些事情,就回小仇村,跟着杨爷爷务农了,就再也没听过他有出小仇村的想法了。
杨三伯端着碗吃着饭,忽然开口道:
“六子,三叔有些心里话想给你说,你爹他们是对土地有感情,但实际上我一开始对土地就没有一点感情,咱就是没有办法,无奈,咱外边又没有多么了不起的靠山,咱就是指望自己拼打,指望自己努力!”
“千万千万的,我告诉你,土地不养人,这几亩贫瘠土地也养不了人,所以我听到你说你想赶牛车拉人,三叔我挺你,支持你!”
“三叔失败了一辈子,一事无成!”
杨三伯重重拍了拍杨信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所以三叔多么盼望你,还有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读书的好好读书,闯荡的好好闯荡,将来都能有一番风光!”
杨二伯放下碗筷,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别看他是个闷葫芦,憋不出几句话,但他是知道这个弟弟心里的苦闷的。
杨信祖和二哥他们对视一眼,齐刷刷的点点头,认真说道:
“三叔(伯),我们记住了。”
……
翌日。
杨大伯他们一大早就去杨二爷家帮着处理木料。
架子车可不是半晌一晌就能做好的,单是处理木料,就得花费上两三天的时间,再拼接制作成架子车,还得一两天的工夫。
杨小白和六哥杨信祖牵着黄牛去洛河边。
这里的牛草多些,还水嫩,牛最喜欢吃这个。
“哞~~”
黄牛伸长脖子,哞了一声,低下头,慢吞吞的嚼着水草,眼皮半耷拉着,动作不紧也不慢。
杨信祖给他取名叫富贵。
寓意着富富贵贵,拉牛车的生意能赚大钱。
“富贵啊,你多吃些,我六子的发达可就全凭你了!”
富贵似乎听懂了似的,埋下头吃的更快了。
不过,富贵比起其他的牛,明显吃的少一些,别人家的牛,从早上牵出去吃草,能吃到傍晚才回来,但富贵只吃了半晌,就吃不下去了,卧在树荫下假寐,尾巴一甩一甩,驱赶着蚊虫。
杨信祖见富贵吃饱了,没想那么多,让杨小白骑到富贵身上,牵着富贵回家去了。
回去的路上。
哥俩路过一处老房子,有些地方都塌了,院子里长满了杂草。
但杨小白知道,这里住着一个老奶奶。
是个矮矮小小瘦瘦的老奶奶,身子是佝偻着的,所以显得瘦小。
她没有子女。
听说是有一年大旱,村子里饿死了不少人,这老奶奶上山采了一筐蘑菇,回来给家人煮蘑菇吃。
谁知这蘑菇是毒蘑菇,老奶奶的丈夫和子女们全都被毒死了。
老奶奶因为舍不得吃,所以没死了。
自那之后,老奶奶就是独个一人了,守着个空荡荡的院子。
首到现在。
杨小白骑在牛背上,远远的见到这个老奶奶坐在屋檐下。
不同以往的是。
这次她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裳,头发还梳的整整齐齐。
但她也不干别的,就那么坐在那里,望着远处,也不知在看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