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白指着老奶奶,好奇问道:
“六哥,你看老奶奶今个穿了身漂亮衣裳。”
杨信祖顺着杨小白指的方向看去,仔细看了看,有些不确定道:
“小白,这好像是寿衣吧,咱村里办白事的时候,我就见过这样的寿衣。”
寿衣!
听到这两个字,杨小白内心没来由的一酸。
“六哥,老奶奶这样坐着,像本小白坐在小竹凳上面等爹娘回家一样,只要本小白乖乖的,爹娘就会给我带好吃的。”
“你说,老奶奶她是不是也在等她的爹娘回家啊。”
杨信祖摇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她好可怜,我今个早上偷偷藏了颗煮鸡蛋,要不给老奶奶吃吧。”
鸡蛋是个很珍贵的东西。
至少在大夏王朝,对于一个庄户孩子而言,是很珍贵的。
杨信祖愿意拿出鸡蛋给老奶奶,说明他是个心底善良的人。
杨小白也在兜里摸了摸,嗯……摸出来一把瓜子,老奶奶应该喜欢吃吧。
随即哥俩牵着牛,朝老奶奶的院子走去,院子破败极了,或许是老奶奶没有力气打扫了,院门锁不锁没有区别了,杨小白哥俩推门就走了进去。
屋檐下的老奶奶注意到动静,见到来了两个孩童,浑浊的眼眸里多了一抹色彩。
“孩儿,干啥嘞。”
杨信祖掏出煮鸡蛋,递过去。
“奶,给你吃鸡蛋。”
老奶奶看着鸡蛋愣了神,眼睛一下就红了,把鸡蛋推回去,说道:
“好孩儿,鸡蛋你吃,奶不吃,你吃了长身子,长的高高大大的。”
杨信祖性子倔,一件事认准了,就得干了,像是买牛一样。
“奶,你吃鸡蛋,我吃过了,这鸡蛋好吃着呢,你尝尝。”
杨小白也把瓜子掏出来,说道:
“奶,你也吃瓜子。”
老奶奶推辞不掉,只好接过鸡蛋和瓜子,问道:
“孩儿,你爹叫啥名?”
“我爹叫杨大江。”杨信祖说道。
“我爹叫杨大山。”杨小白也说道。
“大江,大山……哦,想起来了,你们是老杨头的孙子,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们呢,变的真快啊,都长这么大了。”
老奶奶回忆着,呢喃着,脸上多了些笑容。
有人说说话。
或许就是她最后的快乐了。
到了她这个年龄的人,有两种,一种总喜欢找人说话,哪怕把人说烦了,也要拉着别人东说一句,西说一句,说的也不是正事,都是些繁杂琐碎的往事,还有一种是不喜欢说话,就坐在椅子上,看着天,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小白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奶,你穿的是啥衣服?”
老奶奶扯了扯衣服,说道:
“这是寿衣,你看这里有个寿字,人死的时候,都要穿寿衣,就像是过年穿新衣服,过喜事的时候穿好点的衣服,这样才体面,体体面面的去下面,人靠衣装马靠鞍,穿的体面了,到下面才能混的开,免得让人家误以为是孤魂野鬼,遭人家的欺负。”
“穿着寿衣,还能保佑家里人平平安安,子孙满堂,说白了,就是图个吉利。”
“但奶不图这些吉利,奶就图走的时候有人能看到,能有好心人给奶好歹挖个坑埋了,奶自己穿好衣服,也省人家的力气。”
老奶奶拉着杨小白的手,笑道:
“不过啊,奶现在又想图吉利了,图你们俩孩能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长大的都娶漂亮媳妇,都能高中状元。”
她絮絮叨叨的,把自己懂得的东西教给哥俩。
杨信祖把鸡蛋壳剥开,递到老奶奶嘴边,说道:
“奶,你吃鸡蛋。”
老奶奶偏过头去,说道:
“奶不饿,奶刚吃了饭。”
杨小白叉腰道:
“大丈夫在世,必须要知恩图报,奶给我们图吉利,我们就得给奶吃鸡蛋,要不然我们就不要这吉利了,以后也不考状元了,我们就考玉米棒子得了!”
“对!我们就烤玉米棒子!”六哥也附和道。
老奶奶听到这话立刻着急了,连忙道:
“快呸呸,烤玉米棒子哪行啊,要考状元,要娶公主回家,当驸马爷,那多风光啊。”
“那你得吃我们的鸡蛋和瓜子。”
“好,好,奶吃鸡蛋和瓜子,好孩儿。”
老奶奶终于咬了口嫩的鸡蛋,她这辈子吃过鸡蛋,但感觉这口鸡蛋却是最香甜可口的!
吃的她心里暖和。
哪怕现在走了,心里也没啥遗憾了。
杨信祖见老奶奶吃了鸡蛋,嘿嘿首乐,得意洋洋道:
“奶,我这鸡蛋好吃吧。”
“好吃,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
杨信祖和杨小白哥俩见老奶奶的院子里杂草丛生,对视一眼,心里就有了想法。
杨信祖俯下身拽一些大的野草,有的野草能长到半人高,没点力气真拽不动,杨小白就专心对付小一些的野草,富贵也来帮忙,哞哞叫着,一口一把野草。
老奶奶腿脚不方便,坐在凳子上,偷偷抹着眼泪。
杨小白拽完草,又把院子清扫了一遍,然后蹲在老奶奶旁边,问道:
“奶,你还有啥想干的事吗?”
“奶没啥想干的事,奶就是想他们了,有人说,人死了会变成天生的星星,孩儿,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们,或许就是奶奶的爹娘和家人。
杨小白也不知道死去的人会不会变成星星,但是看着老奶奶期待的目光,杨小白重重点头道:
“真的!”
杨小白挠挠头,他想为奶奶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