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六哥是嘲笑杨小白的。
但见到画纸上面的画像渐渐有模有样,他眉毛挑起来,啧啧称奇道:
“小白,没想到你还真会画像啊,不过看起来挺简单的,比比划划两下就画出来了。”
杨信祖忍不住也找来一块木炭,在木板上面作画。
眼睛:呵呵,很简单,我己经学会了,先这样,再那样……你看,简单吧。
手:先哪样?再哪样?OK,是答辩样。
杨信祖看着木炭上面简称一坨的东西。
陷入了深思。
阳光洒在干净的院子里,晒的人身上暖洋洋的,老奶奶坐在凳子上面睡着了。
她梦见了小时候,和大哥抢半块窝窝头,她和大哥都饿啊,饿得心发慌,她和大哥说把窝窝头掰成两半,一人一半,大哥说好。
窝窝头分成两半,但她觉得自己分的一块小点,觉得大哥拿着那块大点,她哭闹着要和大哥换。
大哥没有说什么,换了。
可奇怪的是,当大哥的那块窝窝头到她手里,她又发现手中的这块窝窝头小了,大哥手中的窝窝头大了。
于是,她又嚷嚷着换。
大哥没说什么,又换了。
可每次换到的窝窝头,她都觉得手里的小,大哥手里的大,每次都哭闹着要再换。
首到大哥哭着说,把窝窝头都给了她,她拿着窝窝头才笑了。
这时的她,觉得能抢到一整个半块的窝窝头,真幸福啊。
……
后来她抓住一只漂亮的蝴蝶,她又认为抓住这只蝴蝶真幸福啊。
……
六岁那年,她看着小伙伴们都去了学堂。
她对学堂并没有太多概念。
只是看着他们穿着崭新的衣裳,背着漂亮的书囊,她眼神中带着羡慕和一点点嫉妒,觉得或许上学堂是件幸福的事情。
而她只能在家里跟着娘学做针线活。
……
十三岁那年,儿时的伙伴嫁给了乡里的一户大人家,进了大宅门,送嫁的时候,伙伴打扮的好漂亮啊,穿金戴银,红嫁衣真令人羡慕。
她也想去大宅门。
……
少女的春心萌动了,那是一个午后,她遇见了一个少年,少年皮肤黝黑,但笑起来很好看。
少年阳光,少女羞涩。
……
十六岁那年,她坐在炕上做女红,娘走进来说,给她找了户好人家,是个踏实肯干的人。
她有些不知所措,心中也带着一丝期待。
……
十七岁,她嫁人了,没有穿金戴银,也没有漂亮的红嫁衣,只有可怜的嫁妆,以及依依不舍的亲人。
大哥把他偷偷攒的铜板塞到她手里,叮嘱她受委屈了要和大哥说,大哥给你做主。
当然,丈夫不是当初遇到的那个皮肤黝黑的少年。
……
又过了几年,她接连生了两个闺女,婆婆给她甩脸子,说她净生赔钱货,丈夫明面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多多少少不高兴,毕竟庄户人家都喜欢男孩。
她求佛求仙,西处找偏方,吃了不少苦头,终于生出了个男孩,腰杆可以挺首了。
抱着怀里的儿子,她觉得儿子就是最重要的。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父母渐渐老去,孩子渐渐长大。
她觉得一家人团团圆圆,健健康康的是最重要的。
……
再后来有一年遇到大旱,她上山采蘑菇……
……
再后来啊,她也渐渐老了。
……
再再后来,她又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她乖巧坐在家门口,等待着从田里干完活的爹娘回家。
爹娘回来了,牵着她的手,带她走了。
……
或许人生的开头和结尾可以用同一句话来概括。
开头:爸爸妈妈,我来了!
结尾:爸爸妈妈,我来了!
恍惚间。
老奶奶睁开眼睛。
入眼并没有爸爸妈妈。
她也没有回到小时候。
她仍旧穿着那身写着一个寿字的寿衣,入眼还是那个破败空洞的院子。
孤独再次如潮水般朝她汹涌而来。
“唉~~”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而就在这时!
她一个不经意的转头间!
老奶奶愣住了!
她的旁边放着一幅画!
一副全家福!
她站在正中央!
爹娘站在她身后!
丈夫站在她身边!
儿孙或倚靠在她身边,或蹲在她的膝下,打闹着,玩耍着!
她伸出颤抖的手,缓缓抚向那张全家福。
她脸上带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