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马德里被细雨笼罩,潮湿的风掠过窗台,将远处教堂的钟声揉碎成断断续续的呢喃。格里兹曼裹着褪色的马竞训练外套,赤脚踩过冰凉的木质地板,书房门缝里漏出的暖黄灯光像一道温柔的邀请,却也映照着妻子紧绷的侧脸——艾玛的眼镜滑到鼻尖,发梢被反复揉搓得凌乱,指节因长时间敲击键盘泛起青白,屏幕上密密麻麻的SPSS数据图表与Word文档在幽蓝冷光中不断刷新。
咖啡机早己冷却,玻璃壶底结着深褐色的硬块,旁边散落着啃了一半的羊角面包。格里兹曼记得那是下午三点的早餐,当时艾玛正为清洗媒体报道文本数据抓狂,面团掉在论文草稿上,她却浑然不觉地继续标注「作秀」「炒作」等关键词的词频分布。此刻,他望着妻子眼下浓重的乌青,突然想起三年前欧冠决赛伤停补时,暴雨倾盆的球场边,她也是这样倔强地举着战术板,雨水顺着伞骨流进衣领,却仍在嘶吼着提醒他「注意对方左后卫的上抢时机」。
「该休息了。」他的声音裹着心疼,羊毛毯轻轻覆上她单薄的肩头。艾玛机械地抖了抖肩膀,像驱赶恼人的飞虫:「等我跑完这个多元回归模型……」尾音消散在键盘清脆的敲击声里。格里兹曼的目光扫过桌面,那里堆叠着二十几本翻卷边的笔记本,从《体育社会学》到《计量经济学导论》,每页都夹着荧光色便签;电脑旁的白板上,用红笔圈出的「性别差异系数p<0.01」在灯光下刺目得像伤口——那是她连续熬了三夜,手动录入全球234位职业运动员媒体报道后得出的颠覆性结论。
他轻叹一声,从睡裤口袋里摸出西甲冠军奖牌。金属的凉意沁入手心,忽然想起赛季最后一场比赛哨响时,艾玛冲进场地的模样。她踮着脚为他戴上奖牌,玫瑰金色的绶带缠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命运打的死结。此刻,他将奖牌轻轻放进咖啡杯,金属碰撞的清响惊得艾玛猛然抬头。
「干扰科研,罪加一等。」她蹙着眉捞出奖牌,水珠顺着凹槽滴落,在论文草稿上晕开细小的墨痕。但当她翻转奖牌,台灯的光晕里,新刻的字迹像星光般跃入眼帘:「致我的首席研究员——你早就是我金球奖的评审团主席。」
笔尖在纸上划出长长的拖痕。艾玛的呼吸突然停滞,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瞬间如潮水般涌来:当她因论文数据被质疑造假,格里兹曼连夜召集俱乐部数据分析师,在首播镜头前展示原始数据库;当黑粉涌入ins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他默默将她的诗集印成限量版,扉页写着「献给解构偏见的诗人」;甚至此刻脚边的纸箱里,还躺着她为验证「求婚进球xG值」,亲自去球场测量的草皮硬度、风速湿度等28项环境数据——那些被嘲笑为「不务正业」的执着,原来都被他妥帖珍藏。
「其实你才是我的冠军。」格里兹曼的声音闷在她发顶,胡茬轻轻蹭过她发烫的耳垂,「记得欧冠十六强那个绝杀吗?射门的瞬间,我满脑子都是你写的诗——『真正的锋芒,藏在温柔的褶皱里』。」他扳过她的肩膀,指腹擦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没有你写的那些诗,我的进球不过是冰冷的数字;没有你做的这些研究,我的反击也没了最锋利的矛。」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为相拥的身影镀上金边。艾玛将奖牌贴在心口,金属的凉意渐渐被体温焐热。电脑屏幕上,未完成的论文结论部分闪烁着光标,她突然伸手将格里兹曼拽到电脑前,在致谢栏敲下:「献给我的研究伙伴,他教会我——最坚韧的反击,生长于最赤诚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