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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的鸣笛声穿透雨幕，顾念却感觉世界正在无声地坍塌。她蜷缩在后座，膝盖上放着那份泛黄的设计草图，父亲与靳卫国的签名被雨水晕染得模糊不清。靳年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车载电台循环播放着财经新闻：“靳年集团 CEO 被董事会停职调查”“星芒设计面临资金链断裂危机”。
雨点砸在车窗上，汇成扭曲的水痕。顾念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突然闪过十七岁那年的物理课。靳年坐在后排，用铅笔头轻轻戳她的后背，当她转身时，少年迅速将纸条塞进她手心。展开泛黄的便签，“放学后老槐树见” 的字迹力透纸背，与此刻图纸上的笔迹如出一辙。
“顾念？” 靳年的声音带着焦虑，“你的脸色很差。”
她慌忙别过头，却撞进后视镜里他关切的眼神。记忆的闸门彻底打开，那个蝉鸣聒噪的午后，两人蹲在老槐树下给流浪猫包扎伤口。靳年笨手笨脚地系绷带，纱布总是滑落，最后是她踮起脚尖，将医用胶布轻轻贴在他虎口的擦伤处。“疼吗？” 当时的她仰着脸问，而现在，他胸口狰狞的疤痕就在咫尺之遥。
医院的消毒水味刺激着鼻腔，顾念却闻到了槐花的甜香。她想起高三的百日誓师大会，靳年突然从人群中挤过来，塞给她一瓶冰镇汽水。玻璃瓶外壁凝结的水珠沾湿她的校服，少年挠着头说：“听说喝这个能考满分。” 后来她才知道，他跑遍三条街才买到她最爱的橘子味。
“顾姐！” 小周虚弱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病床上的少年戴着氧气面罩，平板电脑上的视频画面不断闪烁：白骆川对着镜头狞笑，身后的屏幕赫然显示着 “齿轮计划” 的架构图，而角落里的日历，日期定格在七年前靳氏设计院破产前夕。
“视频里提到... 有人篡改了收购合同的数据。” 小周剧烈咳嗽着，“你父亲... 他是想...” 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护士们冲进病房的脚步声与顾念急促的心跳重叠。
她退到走廊，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股东群的消息轰炸：“必须立即解约！”“顾总要是一意孤行，我们就集体撤资！” 这些文字突然幻化成高中时的流言蜚语 —— 当她和靳年并肩走在放学路上，总有同学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是设计院千金，而他是穷小子。
那时的靳年从不理会这些，总是骑着破旧的自行车载她穿过梧桐大道。有次暴雨突至，他脱下校服罩在她头上，自己却淋得浑身湿透。“你傻不傻？” 她埋怨着，却偷偷握紧他冰凉的手。现在想来，他掌心的温度，和昨夜递来硬盘时一模一样。
“顾总，银行的人来了。” 助理小陈的声音带着哭腔。顾念转身，看见玻璃门外站着西装革履的信贷经理，手中的文件夹仿佛千斤重。记忆突然闪回高三毕业典礼，靳年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在她的毕业纪念册上写下：“等我来娶你”。夕阳为他的侧脸镀上金边，那句话却在七天后，随着他的不告而别，成了最锋利的讽刺。
“顾小姐，我们必须提前收回贷款。” 银行经理的话像重锤砸在心上。顾念的眼前浮现出竞标会上，靳年掏出贷款合同的冷酷模样。那时她以为他是复仇的恶鬼，现在才明白，那份合同上的担保章，或许是他笨拙的守护。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顾念突然想起高二的元旦晚会。靳年红着脸邀请她跳舞，结果踩到她的脚三次。她笑他笨，他却认真地说：“以后我会学会的。” 此刻，走廊尽头的电梯门打开，靳年快步走来，领带歪斜，发丝滴水，却在看到她的瞬间，放缓了脚步。
“小周情况稳定了。” 他的声音沙哑，“视频里的神秘人，声音经过处理，但我听出...”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顾念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某个深夜的自习室，靳年也是这样，用这只手为她解数学题，粉笔灰落在他的袖口，像撒了一把星光。
“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念的声音发颤，“七年前你离开，明明是因为...”
“因为我不想让你卷进这场阴谋！” 靳年突然失控，“我爸破产自杀，我收到威胁信说你父亲是幕后黑手，我怎么敢...” 他的肩膀剧烈起伏，“那天在医院，我看着你父亲的遗像，才发现自己错了十年。”
走廊的灯光突然闪烁，顾念的眼前交替闪现着高中时的靳年与此刻的男人。那个在运动会上为她呐喊助威的少年，和这个在商战中不择手段的 CEO，在光影中重叠又分离。她想起他衬衫上永远错位的纽扣，是她当年恶作剧的杰作；想起他为她打架后藏起伤口，却在她发现时笑得灿烂。
“顾总，股东们要求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小陈的提醒打破沉默。靳年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后，这个动作让顾念的心脏漏跳一拍 —— 就像七年前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用单薄的身体挡住所有危险。
电梯下降时，顾念盯着镜面倒影。她和靳年的影子挨得很近，却又隔着无形的距离。记忆突然清晰得可怕：高考结束那天，靳年带她去看海，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说：“等我们长大了，要建一座能装下整片星空的房子。”
此刻，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匿名短信：“游戏进入终章，准备好面对真正的敌人了吗？” 顾念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知道，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甜蜜与伤痛，那些争吵与和解的瞬间，都将在这场风暴中，成为她对抗黑暗的勇气。
走出医院时，雨不知何时停了。靳年为她打开车门，两人的指尖不经意相触。顾念望着远处被雨水洗得发亮的城市，突然想起高中时的约定。或许，是时候解开所有的误会，让那些破碎的回忆，重新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