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落地窗外,雨幕如帘,将城市的霓虹割裂成破碎的光斑。顾念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匿名短信,指尖在玻璃上无意识地划出凌乱的痕迹。威胁的字句还在眼前跳动,而更令人窒息的寒意却从背后的走廊悄然逼近。
“顾总!” 助理小陈跌跌撞撞地冲进来,白大褂下摆沾着泥点,“医院... 医院来电话了!”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举着手机,屏幕上 “市立医院” 的字样刺得顾念太阳穴突突首跳。
听筒里传来主治医生沉重的声音:“顾小姐,病人突发肺栓塞,现在正在抢救。您尽快来医院吧。” 顾念感觉膝盖一软,若不是扶住桌沿,几乎要瘫倒在地。手机 “啪嗒” 掉在地毯上,她却浑然不觉,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母亲化疗时日渐消瘦的脸,还有今早视频通话里那抹强撑的笑容。
“我陪你去!” 靳年不知何时折返,西装肩头还在往下滴水。他伸手去扶顾念,却被她下意识躲开。顾念弯腰捡起手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用,你去处理外面的事。” 她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电梯下降的数字跳动得格外缓慢。顾念数着楼层,突然想起高二那年,母亲在家长会上偷偷塞给她的巧克力,说 “别让学习累坏了身体”;想起父亲破产后,母亲连夜变卖首饰,却笑着说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想起昨天视频里母亲苍白的脸,还在念叨 “小靳这孩子真不错”。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她慌忙用袖口去擦,却越擦越多。
医院走廊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顾念狂奔到抢救室门口,正撞见护士推着装满器械的小车匆匆而过。“顾玉兰家属!” 护士高喊,“病人现在情况危急,需要立刻签署手术同意书!” 颤抖的笔尖悬在纸张上方,顾念看着 “手术风险告知书” 几个大字,眼前一片模糊。
“我签!” 靳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夺过笔,字迹潦草却坚定,“一切风险由我承担。” 顾念转头看他,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在白大褂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什么时候追来的?她不知道,只记得自己冲进雨幕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一声焦急的 “顾念”。
手术灯亮起的瞬间,顾念瘫坐在长椅上。靳年默默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瑟瑟发抖的肩上。消毒水的气味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却无法驱散她心底的寒意。手机在包里震动,是股东们发来的消息,询问白氏集团煽动闹事的处理进展;社交媒体推送不断弹出,关于星芒设计的负面舆论正在发酵。可这些都不重要了,此刻她的世界只剩下头顶那盏刺眼的手术灯,和门内生死未卜的母亲。
“别太担心。” 靳年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阿姨一定会没事的。” 他的手指轻轻覆上她冰凉的手背,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顾念溃不成军。七年来,她独自面对父亲公司破产、母亲隐瞒病情,早己习惯将脆弱深埋心底。可此刻,靳年掌心的温度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封闭己久的心防。
“如果我妈...” 顾念哽咽着,“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想起小时候发烧,母亲整夜守在床边用酒精擦身;想起高考前压力大到崩溃,母亲默默炖了汤,却只字不提安慰的话;想起自己为了保护星芒设计,被迫与靳年分手时,母亲红着眼眶说 “妈妈永远支持你”。
靳年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不会的,我在。”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顾念知道,他在害怕,害怕再次失去生命中重要的人。就像七年前,他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她。
手术进行到第三个小时,顾念的手机再次响起。是白氏集团发来的律师函,要求星芒设计立刻停止云端酒店项目,否则将采取进一步法律行动。靳年接过手机,迅速浏览内容后删除了邮件:“这些交给我处理,你专心陪着阿姨。”
“可是星芒...” 顾念想要起身,却被他按住。
“我说了,有我在。” 靳年的眼神坚定而温柔,“你总说自己要保护所有人,这次,换我来保护你和阿姨。”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枚银杏叶形状的吊坠,“本来想等解决完所有事再给你,现在...” 他将吊坠轻轻戴在她颈间,“就当它是护身符。”
顾念抚摸着吊坠,想起高中时靳年为她做的银杏叶书签。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他始终记得那些细碎的承诺。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这一次,是因为感动,也是因为安心。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医生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但病人还需要在 ICU 观察 48 小时。” 顾念踉跄着冲进病房,看见母亲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各种管子,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握住母亲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如刀绞。
“妈,我在。” 顾念轻声说,“你一定要好起来。” 她想起母亲说过的话 “人生路上哪有一帆风顺的”,此刻却多么希望命运能对母亲仁慈一些。
靳年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顾念伏在床边的身影,心中涌起一阵酸涩。他掏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联系国内外顶尖的肿瘤专家,不惜一切代价治好顾阿姨。” 然后,他转身走向医院天台,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我希望你立刻停止对白氏集团的支持。” 靳年的声音冰冷,“如果你执意要毁掉顾念,那我们之间,就真的没有任何母子情分了。”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的冷笑,却无法动摇他分毫。此刻的他,只有一个念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守护好顾念和她的母亲。
夜幕渐深,顾念趴在病床边睡着了。靳年轻轻为她盖上毛毯,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病房里,为这冰冷的空间增添了一丝暖意。他知道,前方还有无数的困难等着他们,但只要能守在她身边,他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白骆川正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画面里,靳年在医院走廊里与母亲通话的场景被清晰拍下。“靳年,看来你真的陷进去了。” 他喃喃自语,“那就让我看看,你能为了这个女人,付出多大的代价。”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