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后的清晨,星芒设计办公室的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顾念盯着黑屏的工作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本该展示给甲方的云端酒店幕墙应力分析数据,此刻像被黑洞吞噬般,在硬盘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备份服务器都被格式化了!” 技术主管老张的白发凌乱地,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凌晨三点的系统日志显示,有人用最高权限登录,删除操作甚至绕过了回收站!” 他颤抖着调出监控录像,画面里只有模糊的黑影在走廊闪过,那人戴着兜帽,刻意避开了所有摄像头。
会议室的玻璃幕墙映出顾念苍白的脸。她想起昨夜十一点,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是新来的实习生小林 —— 那个总爱捧着咖啡在她工位旁转悠的女孩,今天却请了病假。手机在此时震动,供应商群里炸开消息:“星芒连设计数据都管不好,还谈什么项目?” 配图是她站在工地检查劣质螺丝的抓拍,配文 “纸上谈兵的设计师” 刺得她眼眶发烫。
“顾总,甲方代表半小时后到。” 助理小陈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说看不到数据,就要启动合同违约条款。”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墙上父亲的照片 —— 那个总说 “设计图纸是建筑的灵魂” 的男人,此刻正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她,却让她喉咙发紧。
顾念蹲下身,在主机箱旁发现半枚沾着咖啡渍的指纹。这和小林常用的焦糖玛奇朵味道一模一样。她想起三天前,小林主动提出帮她整理项目文件,当时自己因为小周的病情分心,随手把加密狗放在了桌上...
“顾姐!” 小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年打着点滴,脸色惨白地靠在轮椅上,“我破解了部分被删除的数据碎片,但...” 他剧烈咳嗽起来,“对方用了军事级别的加密算法,除非找到原始密钥...”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网络突然中断,所有电脑屏幕同时弹出刺眼的红字:“数据己永久删除”。
甲方代表摔门而去时,带走的不仅是合作意向书,还有星芒设计最后一丝生机。顾念站在空荡的会议室,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雷声。手机里跳出靳年的未接来电,她却鬼使神差地翻出白骆川的号码 —— 那个昨天还在消防通道威胁她的男人,此刻头像却变成了灰色。
深夜的办公室只剩应急灯微弱的红光。顾念戴着白手套,仔细检查每个员工的电脑。在小林的工位抽屉深处,她发现了一张门禁卡 —— 权限级别竟与她的总监卡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抽屉夹层里藏着张泛黄的报纸剪报,报道的正是七年前靳氏设计院破产的新闻,边角处用红笔圈着父亲的名字。
“顾总在找什么?” 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顾念猛地转身,靳年站在门口,西装肩头还滴着雨水,眼神却比暴雨更冰冷。他手里拿着个牛皮纸袋,里面露出半截金色 U 盘 —— 正是白骆川那天炫耀的同款。
“数据是你删的?” 顾念的声音在发抖,“还是说,从竞标那天起,这就是你们的连环计?” 她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的病历本,诊断日期恰好与靳氏破产时间重合 —— 原来那些深夜的咳嗽,不仅是病痛,还有愧疚。
靳年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苦涩:“你以为我想这样?” 他扯开衬衫领口,露出胸口狰狞的疤痕,“当年你父亲用假账做空靳氏,我爸在办公室吞安眠药时,手里还攥着你送他的钢笔!” 他的眼眶发红,“白骆川不过是我的刀,而你,从始至终都是复仇的靶心。”
顾念感觉天旋地转。她想起竞标会上白骆川挑衅的眼神,想起小周昏迷前的那句 “IP 地址指向白氏子公司”,原来所有的巧合都是精心编织的网。窗外的暴雨愈发猛烈,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在地上汇成血色的溪流。
“但我后悔了。” 靳年的声音突然软化,他伸手想碰她的脸,却在半空停住,“看到你在工地拼命的样子,想起高中时你为流浪猫包扎的温柔...” 他的声音哽咽,“顾念,我愿意用靳年集团所有资源,换你一句原谅。”
就在这时,消防警报突然响起。浓烟从通风口涌出,顾念在混乱中摸到了小林的工牌 —— 背面贴着张便签,字迹与威胁短信如出一辙:“游戏才刚刚开始”。她突然明白,自己和靳年都不过是更大棋局里的棋子,真正的操盘手,还藏在更深的暗处。
当消防车的鸣笛声划破夜空时,顾念站在楼下,看着星芒设计的招牌在火舌中扭曲变形。小周被抬上救护车的瞬间,虚弱地朝她比划着 “U 盘” 的手势。而靳年,正发疯般冲进火场,背影与七年前那个替她挡刀的少年渐渐重叠。
手机在此时震动,匿名短信弹出:“想要原始密钥?明晚十点,老纺织厂。别报警,否则你的小助理...” 配图是昏迷中的小周,床边放着把带血的手术刀。顾念握紧手机,指甲刺破掌心,鲜血滴在地上,与雨水混在一起,流向未知的黑暗。
她抬头望向燃烧的写字楼,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好的建筑,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此刻,星芒设计正在烈焰中崩塌,而她知道,这场关于数据、复仇与真相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帷幕。那些被删除的图纸,那些被掩埋的秘密,终将在灰烬中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