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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来得比预报还急。
苏晴裹着后勤送来的厚毛毯坐在招待所的木凳上，听着窗外雨幕砸在铁皮屋顶上的噼啪声，手指无意识绞着毛毯边缘。
门被风撞得哐当响，她刚要起身去扶，就见陆云龙提着个塑料袋冲进来，军帽檐往下滴着水，裤脚沾了泥点。
"这屋子窗户卡扣松。"他把塑料袋往桌上一放，反手扣住摇晃的窗棂，指节抵着生锈的铁扣较劲，"招待所建了十年，平时不住人，委屈你了。"
"不委屈！"苏晴忙摆手，目光落在他滴水的帽徽上，"我...我之前住过更破的民宿，屋顶还漏过松鼠呢。"
陆云龙手一顿，侧头看她。
雨水顺着帽檐滴在他锁骨处，在军衣领口洇开深色的水痕。
他忽然笑了，露出颗虎牙："那你可比我们连那帮小子能吃苦。"
他从塑料袋里掏出个暖手宝，插头线还带着体温："充电的，睡前放被窝里。"又摸出包纸巾，"擦头发，别感冒。"最后是盒风油精，"山里蚊子毒，被咬了就涂。"
苏晴数着桌上的东西，鼻尖突然发酸。
她昨晚在帐篷里冻得蜷成虾米时，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塞进有暖气的屋子，更没想到这个总板着脸的特战队长，会像老妈子似的把日用品列成清单。
"陆队！"门外传来值班员小张的声音，"医疗组说苏小姐的帐篷被山洪冲了，东西都转移到仓库了。"
陆云龙应了声，转身对苏晴道："今晚你就住这儿，小张在隔壁守着，有事敲墙。"他走到门口又停住，背对着她挠了挠后颈，"别...别半夜起来上厕所迷了路。"
苏晴望着他被雨打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低头时看见暖手宝上还贴着便利贴——"按这个键调温度，别烫着"，字迹和他本人一样方方正正。
后半夜雨势渐小，苏晴裹着暖手宝迷迷糊糊要睡，忽然听见门外有轻响。
她撑起身子，就着月光看见门缝下塞进来个保温杯，杯身还冒着热气，杯底压着张纸条："姜茶，驱寒。"
她捧着杯子贴在脸上，暖意顺着皮肤往心里钻。
窗外的雨还在滴答，可她忽然觉得这深山里的夜，比城市里的空调房还暖和。
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窗沿，苏晴就被鼻尖的米香勾醒了。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个蓝色早餐盒，盒盖压着张便签："怕你饿，先吃点东西。"
打开盒子的瞬间，白雾裹着小米粥的甜香涌出来。
两个包子白生生的，咬开是荠菜馅，汁水渗进舌尖时，她突然想起昨天在边境村，有位阿婆硬塞给她两个热乎包子，说"姑娘家胃浅，别饿着"。
"醒了？"
苏晴抬头，陆云龙正站在门口，军装熨得笔挺，帽檐下的眼睛带着点青黑，"招待所厨房早班五点起，包子现蒸的。"
"你...你昨晚没睡？"苏晴指着他眼下的阴影。
他摸了摸鼻子："巡逻队要查塌方路段，我跟着走了两趟。"
苏晴低头咬包子，嘴角沾了点米油。
陆云龙喉结动了动，从裤袋里掏出包湿巾，又觉得唐突，假装整理袖扣："吃完把盒子给小张，他收。"
"我相机包！"苏晴突然想起什么，掀开被子赤脚冲到墙角。
昨晚转移物资时，她的相机包被雨泡得边角开线，现在却整整齐齐立在地上，破损处缝着细密的针脚，里层还多了层软乎乎的防摔套。
"谁...谁修的？"她捧着包转身，看见陆云龙正望着窗外的梧桐树，耳尖有点红。
"后勤老周会针线活。"他说，"你那包带子快断了，再摔一次相机，粉丝该骂我虐待旅游博主了。"
苏晴摸着防摔套上的小熊刺绣——和她微博头像一模一样。
老周会绣这个？
她抿着嘴笑，没拆穿。
临走时，陆云龙往她怀里塞了张地图。
"这是？"她展开，发现原本空白的边境山脉图上，用不同颜色标了二十几个点，红圈是野杜鹃群生地，蓝三角是瀑布观景台，绿星是古茶树群落。
"我问了护林员。"他别过脸，望着远处的山，"你上次说想拍高山龙胆，七月中旬西坡那片开得最好。"
苏晴指尖抚过蓝三角旁的小字："上午十点光线最佳"，喉咙发紧："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龙胆？"
"你视频里提过。"他说，"上周三晚上十点十七分，你蹲在石缝前拍小花，说'龙胆的蓝像把天空揉碎了'。"
山风掀起地图边角，苏晴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明白为什么战士们总说陆队"眼尖得能数清三百米外的弹孔"。
原来有些认真，只对特定的人。
返程车上，苏晴把地图贴在胸口。
车窗映出她泛红的耳尖，手机在包里震动，是粉丝群消息99+。
她点开，最新一条是"晴宝新视频预告呢？
等得望眼欲穿！"
她翻到昨晚拍的素材：雨幕里的军绿帐篷像连成串的贝壳，战士们扛着沙袋跑过积水，陆云龙站在最前面，迷彩服贴在背上，却还回头喊"注意脚下"。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她忽然想起今早离开时，陆云龙站在塌方路段前，军帽被风掀起又按下，说："下次来提前说，我让人清路。"
"叮咚——"
手机弹出条新消息，是个陌生号码："注意看微博私信。"
苏晴心跳漏了一拍。
她点开私信，最上面是条未读，头像一片空白，内容只有西个字："小心陆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