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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墨，”霍衍转过身，声音低沉而带着安抚的力量。
“里面有最好的医生，温医生也在。他会尽力的。我们要相信医生。”
“舅舅，”苏晚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霍衍。
“我……我想进去看看他……就一会儿……”
霍衍眉头微蹙，沉默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让温言安排。时间不能长。”
温言很快出来，他换了干净的衣服，但眉宇间的疲惫挥之不去。
“可以进去一个家属，穿好隔离衣，保持安静，时间五分钟。”
苏晚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将晴晴交给顾薇薇，在小墨担忧的目光中，跟着护士去换衣服。
ICU里，只有监护仪单调的滴答声和呼吸机工作的轻微嗡鸣。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的味道。厉司爵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嘴唇干裂，身上连接着各种维持生命的管道和线路，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
他看起来那么脆弱，仿佛随时会消散。
苏晚一步步走到床边，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看着他毫无生气的脸，想起他扑出来时喷出的鲜血，想起他最后那个未出口的“爸”字……
巨大的悔恨和一种迟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将她淹没！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床边冰冷的地板上。
“厉司爵……”她伸出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触碰他冰凉的手背，声音哽咽破碎。
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他苍白的手背上。
她泣不成声，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我恨你……我恨你毁了我的人生……恨你害死了我们的儿子……可是……”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沉睡般的脸，声音带着绝望的哀求：“可是……厉司爵……你不能死……你听到了吗？你不能就这样死了！晴晴在等你……她在外面……她叫你‘好叔叔’了……她吓坏了……她需要你……”
“还有……还有小墨……”苏晚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无尽的酸楚和迟来的坦白。
“他一首都在……他那么聪明……那么像你……你还没……还没好好看看他……”
“厉司爵……求求你……醒过来……”她将额头抵在他冰凉的手背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ICU里显得格外心碎。
五年的恨意，在生死面前，终于土崩瓦解，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迟来的忏悔。
这卑微的、带着血泪的祈求，是她冰封的心墙彻底崩塌后，最真实的回响。
厉司爵感觉自己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粘稠冰冷的黑暗里沉浮。
很累，很痛，身体像被碾碎了重组。
耳边似乎一首有嘈杂的声音，有尖锐的警报，有模糊的呼喊，还有一个……让他心碎到窒息的哭泣声。
是谁在哭？哭得那么绝望，那么悲伤……
晚晚……是晚晚的声音……
她哭的那么伤心？是因为自己？
她说……小墨……说晴晴？！
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撕扯着沉重的黑暗！他不能死！他还没听到晴晴再叫他一声！小墨他们还没有认自己！他还没……还没抱抱她……
“滴……滴……” 单调的监护仪声音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温言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监护仪屏幕！代表意识的脑电波，出现了异常活跃的波动！
“病人有苏醒迹象！”温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减少镇静剂剂量！严密观察！”
苏晚被护士请出了ICU，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外面，眼睛红肿，心还沉浸在刚才的崩溃中。
“妈咪，”小墨走到她身边，小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
“他……会醒的，对吗？”
苏晚看着儿子早熟而担忧的脸，心中酸涩难当。她伸出手，将小墨紧紧搂进怀里，声音哽咽：“嗯，会醒的。他一定会醒过来，我们要相信他，他肯定不会就这么失离开的……”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
几个小时后。
ICU的门再次打开，温言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
“他醒了。”温言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天籁。
“真的？！”苏晚猛地站起来，巨大的惊喜让她眼前发黑。
“意识恢复了，能微弱地眨眼。但还很虚弱，不能说话，不能动。”
温言看向苏晚，又看了看她身边紧紧盯着自己的小墨，眼神复杂。
“他想见人。只能进去一个，时间很短。”
苏晚毫不犹豫地看向小墨，蹲下身，双手扶住他的肩膀，眼神温柔而坚定：“小墨，你……想进去看看他吗？他是……你的爸爸。”
小墨的小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抿着嘴唇，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妈妈，又看向ICU紧闭的门，里面是他生物学上的父亲，也是害妈妈和妹妹吃了很多苦的人。
小小的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好奇、抗拒、一丝说不清的期待，还有……害怕。
“妈咪……”小墨的声音带着犹豫。
“去吧，宝贝。”苏晚鼓励地摸摸他的头。
“他救了你妹妹。他……现在很想见你。只是看看，告诉他你很好。”
小墨深吸一口气，小脸上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凝重，他点了点头：“嗯。”
在护士的帮助下，小墨穿上了小小的隔离衣，像个小小的太空人，独自走进了那片充满仪器和药水味的空间。
厉司爵的意识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雾。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
只能感觉到有人靠近，很小很小的人。
他努力聚焦视线。
一个穿着蓝色隔离衣的小小身影，站在他的床边。
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那么熟悉……那么明亮……像黑曜石……像……像他自己！是小墨！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巨大的悸动让他虚弱的心脏不堪重负，监护仪发出了轻微的警报。
小墨被警报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