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射进书房,深木色的书墙泛着暖光,檀木香混合着新茶的清苦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容景川站在茶案后面,素白衬衫的袖口挽到了小臂,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正往紫砂壶里投放茶叶,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头说:“来了。”苏晚换了一件月白色的针织裙,发尾用珍珠簪子松松地别着,活像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
她的目光扫过茶案上的青瓷茶具——李妈正弯腰摆放茶盏,银簪子在脑后晃动了一下,眼角的余光却好几次往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瞟。
那是容老夫人今早硬塞给她的“见面礼”,此刻在阳光下泛着幽绿的光。
“坐。”容景川推过来一盏茶,指节擦过她的手背,说道,“雨前龙井,尝尝。”
苏晚垂下眼睛盯着茶盏里沉浮的茶叶,鼻子微微动了动——除了龙井的鲜爽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她端起茶盏,指甲轻轻刮过杯沿,指腹便沾上了极细的白色粉末,像是碾碎的安眠药。
“味道不错。”她抬眼时笑容浅浅的,说道,“能再添一杯吗?我最近总是犯困,多喝两杯提提神。”
容景川拿着茶夹的手停顿了一下,眼尾的泪痣在阳光下泛着淡红,嘴角仍挂着笑容,只是眼底暗了暗:“李妈,再去拿一壶新烧的水来。”
李妈应了一声,端起空茶壶时手腕抖得厉害,壶盖“咔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慌忙蹲下捡,银簪子上的珍珠滚到了苏晚脚边。
苏晚弯腰去捡,正好撞见李妈藏在茶盘下面的小纸包——边角上沾着和杯沿相同的白色粉末。
“小心烫。”容景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晚首起身,把珍珠簪子还给李妈,指尖在对方手腕上用力掐了一下。
李妈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茶盘差点砸在茶案上。
第二盏茶很快续上了。
苏晚盯着茶汤里晃动的自己的倒影,忽然起身绕到容景川身后。
他正低头摆弄茶宠,没料到她会突然行动——她用一只手扣住他的后颈,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把整杯茶往他嘴里灌。
“咳!”容景川的喉结被她的拇指压得生疼,温热的茶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浸湿了领口的银扣。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反手去抓她的手腕,却被她用膝盖抵住后腰压在茶案上,青瓷茶盏“当啷”一声滚落在地。
“下次想试探我的反应,”苏晚俯身凑近他的耳边,呼吸拂过他的耳垂,说道,“别用这么低级的方式。”她松开手后退两步,看着他咳得肩膀颤抖,“安眠药混着苦杏仁,是怕我醒不过来,还是怕我醒过来找你算账?”
容景川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嘴角,抬眼时眼底涌动的暗潮比茶盏里的水还要冰冷。
他的指尖轻轻敲了敲茶案,低声笑道:“林医生这急救手法,倒是比昨晚更熟练了。”
苏晚扯过沙发上的开衫搭在臂弯里,转身要走时又停住了:“对了,李妈手腕上的伤,该找张妈拿点药酒揉揉。”她瞥了一眼缩在墙角的李妈,“毕竟是容家的老仆人,磕着碰着总是不太好。”
李妈脸色立刻变得煞白,茶盘“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出了书房,苏晚沿着回廊往卧室走去。
风掀起她的裙角,带起一阵穿堂风,吹得廊下的铜铃叮当响。
她摸出藏在袖子里的微型相机——刚才弯腰捡珍珠的时候,己经拍下了李妈藏的药包。
快到房门口时,她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
门锁的金属锁舌在她指尖微微发烫,像是被人反复拨动过。
她转动把手,门“咔”的一声开了,浴室里还飘着她惯用的橙花香气。
“小姐,要准备洗澡水吗?”跟在身后的小丫鬟轻声问道。
苏晚回头笑了笑:“好。”她关上门,指尖划过门锁内侧的插销——原本松动的铜片被人重新拧紧了,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有一片叶子飘落在窗台上。
苏晚望着那一抹新绿,忽然想起容景川擦嘴角时,手帕上沾着的不只是茶水,还有一丝极淡的腥甜——是她刚才捏他下巴时,指甲划破了他的嘴唇。
浴室里传来水声。
她摘下翡翠镯子放在床头柜上,水珠溅在镜面上,模糊了她的倒影。
深夜,当苏晚裹着浴袍推开浴室门时,顶灯突然“啪”的一声熄灭了。
黑暗中,她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不是从门外,而是从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