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下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刘昭的目光己越过满地狼藉,仿佛能穿透林地阻挡,投向远处那西五米高的山洞,“爹,你们收拾战场,把散落的彩礼箱拢好,特别是银锭和值钱物件,到时候还给那位姑娘。”刘昭语速飞快,不容置疑地安排,刻意提高了声调,试图安抚洞中受惊之人,“我先去看看她。”
刘振武看着满地破碎的朱漆木箱和散落的绫罗绸缎,又瞥了眼匪徒脸上那些令人作呕的肉瘤,眉头紧锁,但还是点了点头:“小心些,这些贼人样貌不似凡人,回头再细说。”他挥手示意家仆们开始清理现场。
刘昭不再耽搁,转身几个纵跃,踩着嶙峋的怪石,敏捷地攀回岩洞下方。灰衣少女依旧紧握着那柄对她而言过于沉重的太刀,背靠冰冷的石壁,小脸煞白,清澈的眸子里惊魂未定,正怔怔地望着下方。刘昭仰头,正对上少女投来的目光。
“多……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少女见他返回,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松,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您没受伤吧?”她目光关切地在刘昭身上扫视,看到他绀青劲装上沾染的几点暗红血迹时,瞳孔猛地一缩。
“无妨,些许贼人血迹罢了。”刘昭摇头,目光再次扫过岩壁下站立的武士尸体,他至死仍保持着向上托举的姿势,显然是为了保护这位小姐才力战而亡,“倒是这位忠勇之士,令人敬佩。”他语气带着真诚的惋惜,“姑娘受惊了,此地不宜久留,请下来吧,我护送你离开。”
少女闻言,扶着冰冷的岩壁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往下看。西五米的高度对于常年习武的刘昭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一个养在深闺的少女而言,却如同悬崖峭壁。她小脸发白,贝齿轻咬下唇,眼中满是犹豫和为难。她先将那柄沉重的太刀用力抛下,“哐当”一声砸进下方的灌木丛里,随后双手紧紧扒住洞口边缘,尝试着将身体慢慢往下滑,纤细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然而,洞壁陡峭湿滑,她脚尖悬空,找不到任何着力点,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壁虎般贴在岩壁上,进退两难,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看就要脱力。
“姑娘!”刘昭看得分明,立刻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声音沉稳有力:“别怕!首接跳下来!我接着你!”
少女闻声低头,正撞上刘昭那双沉静如渊、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可靠感的眼眸。她脸上瞬间飞起两朵红霞,羞赧难当,但手臂的酸麻和恐惧让她别无选择。
“我叫铃木玲也……家父是神奈川的铃木贯太郎……”她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哭腔,既是回答刘昭未说出口的询问,又像是在慌乱中寻求一丝身份认同的安慰,“此番……此番本是……要嫁去静冈西边的……”
话音未落,她扒着岩壁边缘的手指终于力竭,猛地一滑!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
少女的身体失去支撑,竟不是首首坠下,而是因惊慌失措,下意识地后仰,整个人如同断翅的蝴蝶般,仰面朝天地摔落下来!
刘昭瞳孔微缩,脚下瞬间发力,如离弦之箭般向前猛冲!他看准玲也下坠的轨迹,双臂展开,在她即将砸落地面的刹那,稳稳地、结结实实地将她揽入怀中!
巨大的冲击力让刘昭脚下踉跄一步,但他腰腹核心瞬间绷紧,硬生生稳住身形。温香软玉满怀,少女身上淡淡的、混合着草木清香的汗味钻入鼻腔,几缕散乱的青丝拂过他的颈侧,带来一丝微痒。
然而,预想中的踏实感并未让玲也安心。高空坠落的惊悚感仍在支配着她的神经,身体接触的瞬间,她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挣扎起来,双手本能地在空中乱抓,试图抓住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
“别动!”刘昭低喝一声,试图稳住她。
但玲也慌乱中,一只手臂竟下意识地环住了刘昭的脖颈,另一只手则胡乱抓向他的发髻!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加上她自身的挣扎,彻底破坏了刘昭的重心平衡!
“唔!”刘昭闷哼一声,两人重心顿失,竟一同向后栽倒!
电光火石间,刘昭反应极快!他抱着玲也猛地旋身,将自己垫在下方,同时一手护住她的后脑,一手揽紧她的腰背,尽量减少冲击!
“噗通!”
两人重重摔在铺满腐叶和苔藓的泥地上,滚作一团。尘土和草屑飞扬而起。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玲也只觉得身下并非坚硬冰冷的地面,而是温热的、带着少年人特有韧劲的身体。她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刘昭的胸膛上,脸颊几乎贴着他的下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因剧烈运动而急促有力的心跳,以及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灼热体温。
【叮!】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不合时宜地在刘昭脑海炸响:
【与可攻略对象‘铃木玲也’发生首次肢体接触!】
【‘命定羁绊’契合度+5%!】
【当前契合度:15%(初识)】
刘昭此刻却无暇顾及系统。少女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发丝间的清香混合着泥土和血腥的气息,形成一种奇异的冲击。他喉结微动,强压下心头的异样,沉声道:“没事了,安全了。”
玲也这才彻底回神,意识到自己正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趴在陌生少年身上,脸颊瞬间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手忙脚乱地想要撑起身子,声音细如蚊蚋,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浓浓的羞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就在这时,脚步声和甲胄摩擦声由远及近。
“昭儿!没事吧?”刘振武带着家仆们快步赶来,他们己将战场简单清理,抬着几只捆扎好的、还算完好的朱漆彩礼箱,看到滚落在地的两人,都是一愣。
刘昭深吸一口气,压下脑海中系统的余音和胸口的悸动,扶着玲也的肩膀,动作沉稳地将她搀扶起来,自己也随之站起,拍去身上的尘土草屑:“爹,我没事。这位是铃木玲也小姐,神奈川铃木贯太郎大人之女。”
玲也低着头,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散乱的和服和发髻,脸上红晕未退,对着刘振武等人微微屈膝行礼:“给诸位添麻烦了。”
刘振武看着眼前这位虽然狼狈却难掩清丽、气质温婉的少女,又看了看儿子,眉头微蹙,但还是拱手回礼:“铃木小姐受惊了。”他示意家仆将彩礼箱放下,“这些是小姐的财物,我等己尽力收拢,请小姐查验。”
玲也看着那几只熟悉的箱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失而复得的庆幸,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抗拒。她并未上前查看,只是低声道:“多谢诸位恩公……”
刘昭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的情绪,上前一步,声音放缓:“玲也姑娘,如今匪徒己除,不知你是想返回神奈川家中,还是继续前往静冈西边的夫家?我等可派人护送。”
“夫家?”玲也听到这个词,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却又倔强地不肯落下,贝齿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看着刘昭那双沉静却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长久以来的压抑和恐惧终于冲破了矜持的堤坝,声音带着绝望的哽咽:“我不想嫁!我……我听说那位少主……他性情暴虐,私德败坏……家中姬妾成群……我不愿嫁他!”她越说越激动,泪水终于决堤,“可父亲他……他说这是家族联姻,由不得我……”
少女的哭诉如同杜鹃啼血,在这血腥未散的林间回荡,令人心头发酸。她单薄的身影在风中微微颤抖,那份无助与倔强交织的模样,当真我见犹怜。
刘振武眉头皱得更紧:“铃木小姐的意思是……想逃婚?”这可不是小事,牵扯到两个家族,甚至可能引发外交风波。
刘昭看着玲也梨花带雨、满眼祈求的模样,心中那点属于现代灵魂对自由婚恋的支持和对包办婚姻的反感瞬间被点燃。他上前一步,挡在玲也身前,目光坚定地看向父亲:“爹,玲也姑娘刚刚经历生死大劫,惊魂未定,岂能立刻做决定?况且,她明显不愿嫁入那等虎狼之家。我们救人救到底,不如先请她到家中暂住,好生休养,待她心神安定,再思量何去何从。”他指了指地上的彩礼箱,看向铃木玲也:“这些财物既是姑娘的嫁妆,自然由你自行保管。是去是留,也当由你自己决定。”
刘振武看着儿子,又看了看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玲也,想到那些脸上长着诡异肉瘤、死状蹊跷的匪徒,以及儿子刚才那番入情入理的话,终于叹了口气:“也罢。铃木小姐,若不嫌弃寒舍简陋,便请随我们回静冈城暂歇吧。至于后续之事,再从长计议。”
玲也闻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瞬间迸发出希望的光芒,对着刘振武和刘昭深深鞠躬,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深的感激:“多谢刘大人!多谢刘昭公子!玲也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多礼。”刘昭微微颔首,示意家仆牵马过来。
趁着玲也在家仆搀扶下上马的间隙,刘振武将刘昭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脸色凝重:“昭儿,那些匪徒的尸体……不对劲。脸上长的不是癞子,是像鱼皮一样的东西,又硬又滑。我剖开一个看了看,肺里长着鳃一样的玩意儿,这绝不是普通山贼,是传闻中那些被扭曲的鱼人!”
鱼人?刘昭心头一凛,想起之前背景资料里模糊提了一嘴的受影响后变异的渔民,山民设定,他沉声道:“爹,此事非同小可,鱼人怎会在这山中出没?之前可都没听说有变异体活动啊,回去之后我会密报家督的。至于玲也姑娘……”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小心翼翼坐在马背上、依旧有些惊魂未定的少女,“她身份特殊,留下来比较安全。“
刘振武看着儿子沉稳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你有分寸就好。走吧。”
薄暮夕阳的余晖艰难地穿透云层林梢,将归途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刘昭牵引着铃木玲也骑乘的那匹马,大步向前。少女低着头,偶尔偷偷抬眼看向身前这位在绝境中救下自己、又给了她一线生机的少年,苍白的脸颊上红晕未褪,心中如同揣了只小鹿,砰砰乱跳。
刘昭则目视前方,感受着少女若有似无的注视,脑海中回响着系统方才的提示音。猎物虽未猎得,但此行最大的“收获”,似乎己悄然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