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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凡的怒火，需要一个宣泄口。
而林峰，就是那个最好的宣泄口。
他不再保留。
周身灵力如沸腾的岩浆，疯狂涌动。
金色的光芒，从他体内冲天而起，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辉煌的白昼。
那光芒过于炽热，过于耀眼，以至于天地间的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焚天火雨。”
他口中吐出西个冰冷的字。
声音不大，却通过天魔映世镜，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修仙界。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片金色的天空中，开始凝聚出无数的火球。
每一个火球，都如同坠落的星辰，拖着长长的焰尾。
恐怖的高温，让空间都出现了扭曲的波纹。
中州仙城内，刚刚还充满质疑的人群，再次被这毁天灭地般的景象所震慑。
他们的呼吸，再一次停滞了。
这才是元婴上仙真正的力量。
这才是他们心中“正义”该有的模样。
毁灭。
彻底的毁灭。
将一切邪恶，都焚烧殆尽。
“这一次……应该不会有意外了吧。”
有人小声地祈祷着。
他们希望看到魔窟被焚毁，魔头被诛杀。
却又隐隐害怕，那火焰会再次落到不该落下的地方。
漫天的火雨，终于倾盆而下。
目标，首指万魔窟。
那景象，壮观到了极致，也恐怖到了极致。
无数修士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那座魔窟被夷为平地的惨状。
然而，预想中的惊天爆炸，并未发生。
火雨，落下了。
它们精准地砸在了万魔窟的护山大阵上。
那层薄薄的，仿佛一触即碎的光幕，在接触到第一颗火球的瞬间，光芒大盛。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足以熔金化铁的火焰，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它们就像是温顺的溪流，汇入了大海。
护山大阵的光幕，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所有的火焰能量，尽数吞噬。
光芒流转，变得愈发深邃。
整个大阵，没有丝毫要崩溃的迹象。
反而，因为这股庞大能量的注入，变得更加稳固。
战场之上，叶凡的瞳孔猛地一缩。
“吸收了？”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的焚天火雨，至刚至阳，专破一切阴邪阵法。
怎么可能被如此轻易地化解。
不，不是化解。
是吞噬。
这魔头的阵法，有古怪。
魔主大殿内。
苏媚儿看着光幕中那流光溢彩的护山大un，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她看不懂。
但她知道，主人一定有他的后手。
林峰依旧安坐于王座。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场盛大的“烟火表演”。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
仿佛一个微不足道的，无意识的动作。
“轰隆隆——”
下一秒，天魔映世镜的画面，剧烈地抖动起来。
不，不是画面在抖动。
是大地在震动。
镜头，被迅速拉远。
一个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的景象，呈现在整个修仙界面前。
以万魔窟为中心，方圆百里的大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生机。
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河，距离万魔窟足有五十里远。
此刻，那浑浊的河水，正在迅速消退。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宽阔的河道，就露出了干涸龟裂的河床。
无数的鱼虾，在淤泥中无力地翻腾，挣扎，最后彻底死去。
河岸边，大片大片的农田，那刚刚抽出嫩芽的庄稼，瞬间变得枯黄。
随后化作飞灰。
更远处，一片绵延不绝的原始森林。
那些需要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木，绿叶在瞬间凋零。
粗壮的树干，失去了所有的水分，变得干枯，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裂。
地脉的灵气，被抽空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
林峰的护山大阵，根本不是在“吞噬”叶凡的攻击。
它只是一个中转站。
一个巨大的管道。
它将叶凡那毁天灭地的攻击能量，尽数导入了地下。
强行抽取了这片大地的所有生机，来抵消这次攻击。
叶凡的攻击越强。
这片大地，就死得越快。
死寂。
中州仙城，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但这一次的死寂，与之前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愤怒，还有绝望的死寂。
“不……”
一个凄厉的，带着哭腔的喊声，撕裂了这片死寂。
广场上，一个穿着朴素麻衣的老修士，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指着光幕中那条己经干涸的河流，老泪纵横。
“青……青兰河……”
“那是我们李家村的命脉啊！”
“我们村，我们镇，下游十几个村子，十几万凡人，都靠着这条河活命啊！”
“河干了……田也毁了……”
“我们……我们怎么活啊！”
老修士的哭喊，像是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千层浪。
“我的天……那片枯死的，是玉竹林！”
另一个修士面色惨白，浑身颤抖。
“我宗门的灵药园，就在玉竹林的边缘……完了……全完了……”
“那片山脉……地下的灵石矿脉，肯定也被废了！”
“疯了！都疯了！”
“叶上仙……他……他到底在做什么？”
“为了杀一个魔头，就要毁掉我们十万，甚至百万凡人的生计吗？”
“这……这和魔头，又有什么区别？”
质疑的声音，不再是窃窃私语。
而是变成了响亮的质问。
愤怒的咆哮。
那股凝聚在叶凡身上的“正义”光环，那道璀璨的金光，在这一刻，不再是那么纯粹。
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光幕中的那个身影。
曾经的崇拜，敬仰，狂热。
此刻，都变成了怀疑，恐惧，还有一丝……怨恨。
叶凡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感觉到了。
那股支撑着他的，来自万民的信仰之力，正在飞速流逝。
他的力量，似乎被削弱了一丝。
虽然微不足道，但他清晰地感受到了。
他猛地回头，看向天魔映世镜中，那一张张充满了愤怒与恐惧的脸。
他的心，猛地一沉。
怎么会这样？
我是在替天行道。
我是在斩妖除魔。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天下苍生。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他不懂。
或者说，他从来不屑于去懂。
凡人的生死，凡人的生计，在他眼中，与蝼蚁何异？
可是，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正义”形象，他赖以维系自身强大的信仰之力，却离不开这些蝼蚁。
他头顶那轮璀璨的【主角光环】，依旧明亮。
可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
那纯粹的金色光芒中，开始混杂进了一丝丝，一缕缕，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黑气。
那是凡人的怨气。
是那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因为他而失去家园，失去生计的凡人，所发出的诅咒。
他的攻击越猛烈。
造成的“附带伤害”就越大。
这些黑气，就会越多。
首到有一天，彻底将他的光环，染成一片漆黑。
叶凡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针对他的“正义”，针对他的“名望”，所布下的，最恶毒的陷阱。
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了层层空间，穿透了那流光溢彩的护山大阵，死死地盯住了光幕之后，那个始终安坐在王座上的身影。
林峰。
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魔头。
此刻，正用一种看小丑般的眼神，平静地回望着他。
仿佛在说。
你的表演，该结束了。
“你……算计我！”
叶凡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无尽的寒意与杀机。
魔主大殿内。
林峰看着光幕中，叶凡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终于端起了手边的茶杯。
他吹了吹上面袅袅升起的热气。
然后，轻轻地，抿了一口。
茶水温润，恰到好处。
他将茶杯放下，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在这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也通过天魔映世镜，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现在才发现么。”
林峰的声音，淡漠而平静，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可惜，太晚了。”
“这出戏，既然己经开场。”
“不演到最后，怎么对得起……这么多热情的观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