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塑料雨衣上,噼啪作响。
林屿扯了扯湿透的领口,冰水顺着脖颈往下淌,帆布鞋陷进泥水,发出“噗嗤”的抗议声。
他抹了把脸:“这年头,天气预报比我的期末绩点还不靠谱。”
忽然,刺目强光骤然撕裂雨帘!
“嗯?” 他猛抬手挡眼,踉跄后退一步。
十几米外,路口拐角,一辆玛莎拉蒂狼狈地斜栽在污水坑里,右后轮深陷路沿裂缝,左轮徒劳空转,甩起肮脏的泥浪。
林屿蹙眉,顶着风雨艰难靠近。
他重重敲击驾驶座深色车窗:
“咚咚咚!”
“嘿!里面的朋友,需要搭把手吗?你轮子卡死了 。”
车窗紧闭,毫无回应。
玻璃映出他落汤鸡般的倒影。
“听不见还是睡着了?”
他嘀咕着,绕到车尾蹲下查看。
车轮卡得纹丝不动,泥浆塞满缝隙。
“啧,看来只能换备胎了……”
他撑着膝盖起身,准备再敲窗询问。
重心转换刹那,那沾满湿滑青苔的鞋底,精准踩中了凸起的死亡路沿石——
“哎——呀!”
惊呼未落,身体失控前扑!
雨水、路灯、冰冷的排气管在视野里疯狂旋转。
砰——!
额头狠狠撞上车门边框,闷响如擂鼓,剧痛炸开。
黑暗吞噬意识前的最后半秒——
“咔哒。”
车窗降下的机械轻响。
清冽的雪松冷香劈开雨腥,玉石相击般的女声穿透雨幕:“同学,你还好吗?需要帮助吗?”
这声音?!
念头未及成形,林屿的视线便在眩晕中急速下坠。
车窗缝隙下方,一条包裹在近乎透明的超薄黑丝中的纤长小腿,带着凌厉气势破窗而出。
紧绷的腓肠肌瞬间勾勒出充满张力的优美弧线,湿透的丝袜下透出肌肤暖色,小巧的脚踝骤然绷紧如满弓,尖细的黑色金属鞋跟——
“咔嚓!”
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钉入泥泞地面,位置分毫不差,擦着他滚烫的颧骨皮肤,钉死在他脑袋右侧半拳之距的水洼里!
林屿的视野最终锁定那充满侵略性的半透明黑色丝袜下紧绷的力量线条,与近在咫尺、闪烁寒光的尖锐凶器。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
消毒水的刺鼻气味钻入鼻腔。
林屿艰难掀开眼皮。
惨白的屋顶,惨白的墙壁,惨白的薄被。
校医院病房,吊瓶药液一滴,一滴,坠入滞留针。
“呃……” 喉咙干得冒烟。
“醒了?”
毫无波澜的女声在床边响起。
冰冷,精准,如同手术刀。
林屿猛地转头,指尖物理学院的陆教授,陆清寒端坐椅上。
乌发一丝不苟束成低髻。露出修长冷白的脖颈,下颌线锐利如刀裁,纯白真丝衬衫,挺括如新。深灰铅笔裙,紧裹着惊心动魄的腰臀曲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
冰雕般的精致面容上,那双深邃的眼,正毫无温度地锁定他。
陆清寒!
C大物理学院的高岭之花,行走的冰山,挂科率40%的《量子力学》活阎王!
昨夜记忆碎片轰然回涌……
暴雨!豪车!滑倒!剧痛!擦脸而过的黑丝长腿与致命鞋跟!
心脏骤停。
那玛莎拉蒂……是她的?!
他额头的包突突狂跳。
“陆…陆教授?” 声音嘶哑干涩。
她微微颔首,目光未曾偏移半分。
“林屿同学。” 她清冷的声线切割寂静空气,“意识清醒?有无持续眩晕?”
“没…没有,” 林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图撑起上身,“就是头还有点……”
“躺下。” 她命令简洁,不容置疑,“轻微脑震荡,禁止移动。”
无形的威压笼罩,林屿瞬间僵首。
病房门被推开,校医笑呵呵走进来:
“哟!醒啦!命真大啊小伙子!”
他走到床尾翻看病历夹:“陆教授把你送来时那脸色,啧啧,我们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校医的话如同惊雷。
陆清寒送他来的?!
“结果呢?” 校医合上夹子,“就额头撞了个包,轻微震荡,加淋雨着凉,观察一晚,没事就能回家喝姜汤了!”
林屿想了想,在混乱的记忆里是陆教授把他从泥水里捞起来的?
“谢…谢谢陆教授!” 他慌忙道谢,声音发颤。
陆清寒冷淡颔首:“嗯。”
她转向校医:“后续护理要点?”
“简单,静养两天,按时吃药就行!”
校医摆摆手,忽然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陆教授您别担心论坛那些瞎扯,‘校草夜会冰山女神惨遭撞晕送医’,那是标题党,咱诊断清清楚楚写着:意外摔倒,跟您车没半毛钱关系!”
轰——!!!
“校草夜会冰山女神惨遭撞晕送医”?!
林屿的脸瞬间爆红,他猛地扭头看向陆清寒,眼神充满绝望的控诉:教授!名誉!清白!
陆清寒冰雕般的脸上,不起波澜。
她冷淡地扫了林屿一眼,那眼神明明白白:看什么?自己摔的。
“既然诊断明确。”
她清冷的声音斩断所有退路:“林屿同学…”
林屿的心提到嗓子眼。
“为避免无谓流言干扰。”
她语调平稳无波:“也为确保你充分康复,及时补足课业,你的《现代物理实验方法》期末考核,由我亲自负责辅导与评定。”
轰隆!!!
天雷滚滚,五雷轰顶。
陆清寒亲自辅导?!
物理系关于“陆教授辅导”的恐怖传说瞬间淹没了他……
要知道,他期末成绩还在及格线上挣扎。
“陆教授!” 他垂死挣扎,声音带上哭腔,“这太麻烦您了,我保证自己……”
陆清寒站起身。
纤长手指抚平本无一缕褶皱的裙摆,高挑身影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她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己定。”她说话掷地有声,“出院后,等我通知。”
陆教授不再看他,对校医略一点头。
转身。
哒、哒、哒——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如同丧钟,回荡在死寂病房,孤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冰冷的消毒水味中,只余一缕极淡的、雪后松林般的冷冽余香。
林屿瘫在病床上,瞪着惨白的天花板。
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