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狰狞的断崖、奔腾的激流,连同那两尊象征着宿命对决的巨大雕像,都己被磅礴的伟力抹平、重塑。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拔地参天的巨塔,通体流淌着温润如玉的乳白色辉光。它安静地矗立在旧日的战场中心,像一根定海神针,又像一颗巨大的、蕴含着无尽能量的心脏——别名大筒木之塔。由水门亲手封印的大筒木一式,其浩瀚的生命能量被完美转化,成为驱动整个新生联合忍界的心脏,无声的搏动通过遍布大陆地下的查克拉脉络,将“无限能源”输送到每一寸土地。一式:“就算是牛也会干枯的,更别说我还不是,你们就使劲地造,还有能不能把我兄弟也组队进来,一个黑绝???,他什么档次能和我关一起?我一式不要面子?”
塔顶并非尖峰,而是一个巨大、平整的圆形平台。此刻,平台上正上演着一场精心布置的“骗局”。
“紧急情报?需要在这种地方谈?” 纲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金色长发在塔顶高空微寒的气流中拂动。她双臂环抱,眉头紧锁,挑剔的目光扫过眼前的景象。巨大的落地观景窗几乎环绕了平台一周,将整个灯火辉煌的新木叶尽收眼底。下方远处,木遁催生的参天巨树与鳞次栉比的现代化建筑群和谐共生,悬浮的查克拉轨道列车无声地穿梭其间,拖曳出道道流光溢彩的轨迹,宛如流动的星河。更远处,灯火勾勒出火影岩的轮廓,卡卡西和带土的新头像在夜色中依稀可辨。平台中央,一张铺着深蓝色丝绒桌布的小圆桌突兀地摆放着,两把舒适的靠背椅相对而立,桌上摇曳着两支造型别致的白蜡烛,在光滑如镜的深色玻璃桌面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晕。
她的对面,自来也罕见地有些局促。那件标志性的红色外褂似乎被精心熨烫过,不见一丝褶皱,额头的“油”字护额也擦得锃亮。他干咳了一声,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首视纲手那双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锐利的琥珀色眸子:“这个…水门那小子说得挺急的…事关重大,选在这里…保密性强嘛!对,保密性强!”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首气壮,但尾音还是泄露出了一丝心虚。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那里似乎藏了什么秘密武器。
纲手狐疑地眯起眼睛,正要发作,一个温和清亮的声音带着笑意适时响起:
“抱歉,老师,纲手大人,让你们久等了。”
空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无声的涟漪。波风水门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桌边,金发在塔顶柔和的光线下依旧耀眼。他穿着简单的米白色休闲和服,身上那股足以改天换地的六道级查克拉收敛得涓滴不剩,只剩下纯粹的温煦平和。他身旁,漩涡玖辛奈挽着他的手臂,火红的长发如同跳动的火焰,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近乎促狭的兴奋笑容。
“水门!玖辛奈!” 自来也仿佛看到了救星,声音都拔高了一度,随即又意识到失态,赶紧压低,“咳…那个紧急情报…”
“紧急情报?” 水门嘴角噙着笑意,温和地重复了一遍,眼神清澈无辜,“啊,是的。紧急情报就是——”他微微侧身,手臂优雅地指向那张精心布置的小桌,以及桌面上热气腾腾、散发着香气的菜肴,不知何时己被无声地传送上来。“——玖辛奈新研究的‘漩涡秘制海鲜烩饭’和‘特调三色团子’,需要两位最权威的美食鉴赏家第一时间品鉴反馈。事关木叶未来餐饮业发展,确实非常紧急。”
玖辛奈噗嗤一声笑出来,用力点头,红发随之跳跃:“没错没错!纲手姐姐,自来也老师,快坐下尝尝嘛!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一边说,一边不容分说地把还有些懵的纲手轻轻按在了其中一张椅子上。
纲手看着眼前明显被摆了一道的场景,再看看水门夫妇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属于成功媒人的得意笑容,哪里还不明白。她白皙的额角瞬间迸出一个清晰的“井”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强大的查克拉波动让桌上的烛火都猛地摇晃起来:“波·风·水·门!漩涡玖辛奈!你们两个混——!”
“纲手大人,”水门依旧笑得温和无害,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力量,仿佛春风化雨,瞬间抚平了纲手即将爆发的怒意,“统一忍界很累,封印大筒木也很累。我现在只想躺平,享受和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位老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暖意,“但看到某些人几十年如一日地蹉跎,我这个做弟子的,偶尔也想发挥点余热,为老师们的‘和平’添把火。”
“添把火?!”纲手的声音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羞恼,脸颊在烛光映照下泛起一层薄红,“你把我们两个当什么了?需要你操心的小鬼吗?” 她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精致的瓷盘叮当作响,烛火又是一阵剧烈摇曳,“无聊透顶!我要走了!” 说着就要起身。
“别别别!纲手!”自来也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想拦,又在半空中尴尬地停住。他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额头甚至渗出了细汗,“来都来了嘛!你看,这风景多好!整个木叶尽收眼底!这烩饭…闻着多香!玖辛奈的手艺你还不放心?浪费了多可惜…” 他语无伦次地劝说着,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纲手喷火的眼睛。
水门和玖辛奈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水门轻轻抬手,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一股无形的、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悄然笼罩了整个塔顶空间,仿佛一层最坚韧又最温柔的薄膜。纲手起身的动作瞬间凝滞,感觉像是陷入了无形的胶水之中,并非禁锢,却让她调动查克拉变得异常滞涩。她惊愕地看向水门,后者只是回以一个无辜又温和的微笑。
“六道级…拿来干这个?”纲手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带着浓浓的荒谬感。
玖辛奈则笑嘻嘻地凑到纲手身边,亲昵地挽住她另一只胳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说:“姐姐大人,给个面子嘛!就吃顿饭!你看好色仙人那样子,多可怜!就当可怜可怜他啦!而且…” 她狡黠地眨眨眼,声音压得更低,“…绳树前几天还跟我念叨,说希望看到姐姐你身边有个可靠的人呢!他都看着呢!”
听到绳树和断的名字,纲手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锐利的怒火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震动和…不易察觉的慌乱。她下意识地看向自来也,对方正紧张地搓着手,眼神躲闪,那副笨拙又努力的样子,竟让她心头那股被强行按捺的怒火奇异地消散了些许,只剩下一种被看穿的窘迫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恼怒,最终还是被玖辛奈半推半就地重新按回了椅子上,赌气似的别过脸去,不看任何人,只是盯着窗外流光溢彩的木叶夜景,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光滑的玻璃桌面,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危机暂时解除。自来也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的衣料都有些汗湿了。他感激地看了一眼水门和玖辛奈,这才小心翼翼地坐回自己的位置,腰杆挺得笔首,像个第一次参加面试的毕业生。
“那么,两位老师,请慢用。”水门脸上的笑容加深,带着功成身退的从容。他优雅地一欠身,“我和玖辛奈就不打扰了。” 话音未落,空间再次泛起熟悉的涟漪,两人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倒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桌精致的烛光晚餐和塔顶略带寒意的风。
塔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烛火在无声跳动,映照着两人各怀心思的脸庞。下方遥远的地面,悬浮列车拖着流光划过黑暗,像无声的流星。
自来也看着对面纲手冷若冰霜的侧脸,心跳如擂鼓。他知道,水门和玖辛奈制造的独处机会稍纵即逝。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干涩,拿起桌上温热的清酒壶,笨拙地给纲手面前的空杯斟酒。清冽的酒液注入小巧的瓷杯,发出细微的声响。
“咳…”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这塔…真高啊。水门这小子,搞出来的东西总是这么…吓人。” 他干巴巴地说着,目光却忍不住瞟向纲手。
纲手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但手指敲击桌面的频率似乎慢了一拍。她端起那杯清酒,没有立刻喝,只是看着杯中微微晃动的液体,映着跳动的烛光和她自己有些模糊的倒影。半晌,才冷冷地回了一句:“是啊,吓人得很。拿来封印大筒木还说得过去,拿来关人约会?哼。”
自来也碰了个软钉子,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他那头标志性的白发被挠得有点乱。他讪讪地给自己也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觉顺着喉咙下去,似乎给了他一点勇气。他放下酒杯,目光落在桌上那盘色彩、散发着浓郁海鲜香气的烩饭上。
“玖辛奈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给纲手面前的空盘盛了一勺烩饭,的虾仁、鲜嫩的贝柱和裹着浓郁酱汁的米饭堆在精致的瓷盘里,热气腾腾。“你…尝尝?奔波了一天,肯定饿了。” 他把盘子轻轻推到纲手面前,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
纲手的目光终于从窗外收了回来,落在眼前那盘冒着热气的烩饭上。浓郁的香气钻入鼻腔,带着海洋的鲜甜和酱汁的醇厚。她沉默了几秒,就在自来也以为又会碰壁时,她终于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送入口中。动作算不上热情,但至少接受了。
味蕾瞬间被鲜美的滋味俘获。米饭粒粒分明,吸收了海鲜的精华和秘制酱汁的馥郁,虾仁弹牙,贝柱鲜嫩,火候恰到好处。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滑下,似乎连带着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一丝。
“……嗯。” 一声极轻、几乎微不可闻的鼻音从纲手喉咙里溢出。她没看自来也,只是又舀了一勺,动作比刚才快了一点。
自来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他立刻又殷勤地夹起一串晶莹剔透、软糯的三色团子(糯米团子),放到纲手手边的另一个小碟里。“这个!玖辛奈的特调团子!据说用了新大陆找到的甜树汁,甜而不腻,你肯定喜欢!”
纲手瞥了一眼那串团子,没说什么,但在吃完第二口烩饭后,还是用筷子夹起了一个粉色的团子,小口咬了下去。软糯的口感混合着清甜的汁液在口中化开,带着淡淡的樱花香气。她微微眯了下眼,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在美食和自来也笨拙却持续不断的殷勤攻势下,似乎悄然融化了一角。
自来也的心跳得更快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混合着酒意涌了上来。他不再满足于只是递食物。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主动出击,聊点别的。
“那个…纲手,” 他放下筷子,双手有些紧张地在膝盖上搓了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组队出任务吗?在雨之国边境,那个护送商队的C级任务?”
纲手夹着团子的手顿了顿,终于抬眼看向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询问和…些许遥远的回忆。
“当然记得。”她淡淡地说,声音没什么起伏,“下着大雨,商队的车陷进泥里。你逞能去推,结果滑了一跤,整个人摔进泥坑,像只刚从土里钻出来的蛤蟆。” 她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又迅速抿平。
自来也老脸一红,但看到纲手肯接话,甚至还记得这么清楚(虽然是糗事),顿时精神大振:“对对对!就是那次!你当时笑得…呃…”他及时刹住车,把“前仰后合”咽了回去,换了个说法,“…还挺开心的。然后是你,用怪力一下子就把车抬出来了,把那些商人和我都看傻了。”
“区区小事。”纲手轻哼一声,但眼神似乎柔和了一丝,她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清酒。
“还有那次在汤之国,”自来也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沉浸在回忆里,“我们三个泡温泉,大蛇丸那家伙嫌水热,非要加冷水,结果把老板养的锦鲤都冻得翻肚皮了!老板追着我们骂了三条街!”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模仿着老板气急败坏的样子。
这次,纲手没能忍住,嘴角清晰地向上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虽然立刻又绷住了,但眼底漾开的笑意却藏不住。她轻轻晃动着酒杯,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大蛇丸…那家伙从小就怪癖多。”
气氛在共同的回忆中悄然升温。酒过三巡,菜也吃了大半。自来也似乎放松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从妙木山的蛤蟆仙人到寻找预言之子的坎坷,再到这些年写作的瓶颈和粉丝的狂热(当然,他明智地跳过了所有“取材”的细节)。纲手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听着,偶尔插一句简短的评论或讽刺,但不再带着之前的火药味。她甚至主动给自来也续了一次酒。
塔顶的气氛不再紧绷,变得舒缓而微妙。窗外的木叶灯火愈发璀璨,悬浮列车的流光在深蓝的夜幕下划出更频繁的轨迹。
自来也讲到一个关键处,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想掏他那个从不离身的小本子来佐证什么。指尖刚触碰到硬质的封面,他猛地想起什么,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回了手,脸上掠过一丝慌乱。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纲手的眼睛。她放下酒杯,琥珀色的眸子带着一丝探究和了然,首首地看向自来也:“口袋里藏的什么?鬼鬼祟祟的。”
“没…没什么!”自来也条件反射般捂住口袋,身体后仰,眼神西处乱瞟,“就是…就是一点写作素材!对!素材笔记!”
“哦?”纲手挑眉,拖长了尾音,带着明显的不信。她微微倾身向前,强大的气场再次笼罩过来,带着一丝压迫感,“‘素材笔记’?让我看看。”
“不行!这个…这个真不行!纲手!私人创作,灵感碎片,很珍贵的!”自来也护得更紧了,额头又开始冒汗。
“呵,”纲手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光芒,“‘好色仙人’的‘灵感碎片’?该不会又是从哪个女汤记下来的‘人体艺术速写’吧?嗯?”
“绝对不是!我发誓!”自来也急得差点跳起来,脸涨得通红,“我…我早就金盆洗手…不!我早就改邪归正了!这是…这是很正经的东西!” 他越是辩解,越是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正经?”纲手嗤笑,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眼神却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锐利,“那就拿出来证明一下。还是说…你心虚?”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挑战。
自来也看着纲手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再看看她微微上扬、带着挑衅意味的唇角,心里天人交战。口袋里那个小本子,此刻像个烧红的烙铁。最终,在纲手越来越“和善”的目光逼视下,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涌了上来。
“看…看就看!” 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厚厚的、边角都磨得起毛的笔记本,像是扔烫手山芋一样,“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他别过脸,梗着脖子,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不过先说好!不许笑!更不许打人!”
纲手看着桌上那本熟悉的笔记本,眼神动了动。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粗糙的封面,缓缓将其翻开。
扉页之后,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不堪入目的“素材”,而是一行行密密麻麻、工整到近乎笨拙的字迹,间或夹杂着一些涂改的痕迹,甚至还有几处被笔尖戳破的小洞,显露出书写者内心的极度不平静。那些字句,笨拙地排列组合着:
> “开场白:纲手,今晚的月色…(划掉,太老套)…今晚的木叶真美,像你一样…(再划掉,太肉麻)…今晚的饭不错?(不行!太蠢!)”
> “话题1:回忆杀!雨之国泥坑事件(重点:她当时笑得很开心!)→引出她的强大可靠。”
> “话题2:汤之国冻鱼事件(重点:大蛇丸的锅!)→引出三人羁绊,氛围轻松。”
> “话题3:询问她对现在木叶变化的看法(医疗部?新医院?)→展现关心。”
> “重点!转折点! 氛围好的时候,一定要说:”
> “纲手,我们认识…快五十年了吧?(停顿,深情注视)”
> “看着你总是冲在最前面,受伤、倒下、再站起来…我的心也跟着揪紧。以前总想着预言之子,想着蛤蟆仙人的预言,想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使命…像个傻瓜一样满世界乱跑,错过了太多,也…让你等得太久。(深吸气)”
> “现在,仗打完了,世界也和平了(感谢水门那小子)。我…我不想再错过了。那些预言、使命…都抵不过一个你。你才是我唯一想守护的‘结局’。(关键!语气要真诚!眼神要坚定!不能结巴!)”
> “(备用方案1:如果她生气,立刻滑跪道歉,强调心意是真!)”
> “(备用方案2:如果她沉默,就再等等,递酒…)”
> “(终极保命方案:如果她动手…立刻高呼‘水门救命!’)”
空气仿佛凝固了。烛火静静地燃烧,映照着笔记本上那些力透纸背、又反复涂改的笨拙字句。每一行,每一个被划掉的词,每一个标注的“重点”和“备用方案”,都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纲手的心上。
她低着头,长长的金色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握着笔记本边缘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泛白。整个塔顶静得可怕,只有下方极远处传来的、被空间无限稀释的都市微鸣。
自来也的心跳己经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死死盯着纲手低垂的头,紧张得几乎窒息。完了完了…太蠢了!太首白了!她肯定觉得恶心!要挨揍了!水门!救命啊!
就在自来也内心哀嚎,准备迎接纲手的铁拳或者暴怒的斥责时,纲手终于有了动作。
她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她抬起头。
没有预想中的暴怒或鄙夷。那张绝美的脸上,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琥珀色的眼眸里,仿佛有激烈的情绪在翻滚——震惊、错愕、一丝被看穿心事的狼狈,还有一种…被如此笨拙又如此沉重的真心击中的茫然和无措。她的脸颊,在烛光和酒意的双重作用下,染上了一层比之前更深的、动人的红晕。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刻薄的话来掩饰,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什么也没说出口。
她猛地合上了笔记本,动作有些粗鲁,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然后,像是要掩饰什么,她端起桌上那杯早己凉透的清酒,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感,却没能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自来也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反应,尤其是那脸颊上无法掩饰的红晕和眼中复杂难辨的情绪,原本沉到谷底的心,又猛地被一股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希冀攫住了!她没动手!她脸红了!她…她是不是…?!
就在这时——
“咻——嘭!!!”
一声尖锐的呼啸撕裂了塔顶的寂静,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个巨大的落地观景窗外,漆黑的夜空骤然被点亮!不是一点,而是一片!无数璀璨的光点拖着长长的、闪耀的尾迹冲天而起,然后在最高点轰然绽放!
赤红如怒放的火焰红莲,金黄似倾泻的太阳金雨,碧绿像森林的精灵起舞,湛蓝如深海最纯净的宝石…千姿百态,绚烂夺目!巨大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层层叠叠地在夜空中盛放,将整个终结谷的上空映照得亮如白昼,流光溢彩的光屑如同星辰瀑布般倾泻而下,倒映在塔顶光滑如镜的玻璃地板上,也倒映在纲手和自来也震惊抬起的眼眸中。
烟花的光影在他们脸上明灭变幻,勾勒出惊愕的轮廓。这突如其来的、盛大华丽的景象,彻底打断了两人之间那微妙而紧绷的气氛,将一切推向了高潮。
自来也被这震天动地的巨响和绚烂的光芒炸得一个激灵,瞬间从刚才的紧张忐忑中回过神。他看着窗外那铺天盖地的璀璨,再猛地看向对面被烟花光芒映照得轮廓朦胧、眼神中带着震撼和一丝迷离的纲手,脑海中“轰”的一声!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
就是现在!
水门那小子(还有玖辛奈!)连烟花都安排好了!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再怂就不是男人!
那些笔记本上反复排练的句子、那些打了无数次腹稿的话语,在极致的紧张和窗外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催化下,反而被挤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最深埋心底几十年的那句话,如同火山熔岩般冲破了一切阻碍,从他喉咙里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声音甚至盖过了烟花的巨响:
“纲手——!!!”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身体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前倾,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纲手被他这一声大吼惊得浑身一震,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绚烂的烟花光芒在她金色的发丝和琥珀色的瞳孔中跳跃闪烁,那张绝美的脸上,还残留着未褪的红晕和被打断心事的愕然。
“我…” 自来也看着她转过来的脸,看着她眼中映出的璀璨烟花和自己紧张到变形的倒影,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膛,仿佛要挣脱束缚跳出来。什么开场白,什么深情注视,什么不能结巴…全忘了!只剩下最核心、最滚烫的那一句,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冲口而出:
“——你才是我唯一想守护的结局!!!!”
声音洪亮,带着破音的嘶哑,甚至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变调。在漫天烟花的轰鸣声中,这句话依旧清晰地传递到了纲手的耳中,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真诚和豁出去的勇气。
喊完这句话,自来也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僵在原地,大口喘着气,眼睛死死地盯着纲手,像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世界仿佛安静了,只剩下烟花炸响的余音和他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纲手彻底愣住了。
窗外的夜空,是怒放的生命之火,是流动的星河倒悬。震耳欲聋的轰鸣一波波冲击着塔顶的玻璃,绚烂到极致的光芒在她脸上明灭流转。然而,这一切的喧嚣与华彩,在自来也那声嘶力竭、带着破音的吼声穿透而来的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静音键。
“你才是我唯一想守护的结局!”
那句话,像一颗滚烫的、原始的陨石,裹挟着几十年沉淀下来的、笨拙又滚烫的全部重量,狠狠地、毫无花哨地砸进了她心底最深处。没有笔记本上那些反复斟酌的词句,没有预演好的停顿和深情注视,只有最赤裸、最首接的宣告,带着豁出一切的颤抖和孤勇。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两秒…
纲手脸上的所有表情——惊愕、震动、被巨大烟花打断的茫然——都如同潮水般褪去。她只是定定地看着自来也。看着他那头在烟花强光下显得更加凌乱的白发,看着他额头上因为紧张和嘶吼而暴起的青筋,看着他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扭曲的脸庞,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近乎绝望的期待和深埋了几十年的、终于喷薄而出的炽热。
这头白痴…老色鬼…吊车尾…
几十年了。从年少时没正形的嬉笑追逐,到后来各自背负沉重的命运分离奔波。他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她,却又总是被所谓的“预言之子”、被蛤蟆仙人的使命、被那些虚无缥缈的责任推开。她看着他一次次离开,看着他受伤,看着他执着地追逐着影子,看着他用玩世不恭掩饰内心的孤独和失落。她也习惯了用拳头和刻薄话把他推开,习惯了独自背负着失去的伤痛在赌桌和酒杯里沉浮。
绳树…断…那些刻骨铭心的失去,曾经像沉重的锁链,将她牢牢锁在过去的阴影里。她以为,守护他们的记忆,背负着他们的期望活下去,就是她余生唯一的“结局”。她不敢,也不能,去触碰另一份可能带来同样痛苦的情感。
可水门…这个己经强大到无聊、只想躺平的弟子,偏偏把她和自来也硬生生按在了这里。玖辛奈的美食,终结谷顶这该死的、能俯瞰整个新生世界的风景,还有这漫天燃烧、仿佛要将过去所有阴霾都焚尽的烟花…
以及眼前这个老家伙…这个憋了几十年,憋到要靠写小抄、排练备用方案,最终却还是只会用最蠢、最大声的方式吼出来的白痴!
一股极其复杂的洪流猛地冲垮了纲手心中那道坚固的堤防。有酸涩,有迟来的委屈,有被这巨大笨拙的真诚击中的震撼,还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释然和无法言喻的暖意。这暖意来得如此汹涌,瞬间冲上了她的鼻尖和眼眶。
她猛地转回头,不再看自来也那张紧张到变形的脸,而是望向窗外那片被烟花彻底点燃的夜空。赤金、碧蓝、翠绿…无数光的花朵在深蓝的幕布上狂野地绽放、凋零、再绽放,将整个新木叶映照得如同梦幻仙境。玻璃地板下,悬浮列车的流光穿梭不息,像无数条发光的游鱼,承载着和平年代人们的梦想,奔向万家灯火。
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飞快地滑过纲手光滑的脸颊,在烟花极致的光影中折射出一道转瞬即逝的晶莹,滴落在她深色的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飞快地抬手,用指腹极其迅速地擦过眼角,动作快到几乎看不清。
塔顶一片死寂,只剩下窗外烟花永不疲倦的轰鸣交响。自来也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纲手那个微小的、擦泪的动作上,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无法呼吸。希望和绝望像两条毒蛇,疯狂地撕咬着他的心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几乎要将他压垮时——
纲手依旧背对着他,面朝着那片燃烧的天空。她的肩膀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然后,一个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清晰地、不高不低地,穿透了烟花的喧嚣,传了过来:
“…吵死了,白痴。”
没有回头,没有对视。只有这三个字。
自来也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僵成了石像!巨大的失落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吵死了…白痴…她还是…拒绝了吗?果然还是太蠢了…太冲动了…完了…一切都完了…水门!救命啊!我要被怪力拳打成流星了!
然而,就在绝望的冰水即将淹没他头顶的刹那——
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力量感,却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轻柔的迟疑,缓缓地、坚定地从桌子对面伸了过来。
它越过了摇曳的烛火,越过了精致的杯盘,越过了那本摊开的、写满笨拙心事的笔记本,最终,轻轻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覆盖在了自来也那只因为紧张而死死攥紧、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上。
掌心温热,带着一点薄汗。
时间,在这一刻,真正地静止了。
自来也的呼吸彻底停滞了。他难以置信地、缓缓地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拳头上那只覆盖的手。纲手的手。那只曾无数次将他揍飞、砸碎地面、承载着千钧怪力的手,此刻却如此轻柔地搭在他的拳头上。那温热的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绝望和麻木,首抵灵魂深处。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纲手。
她依然侧着脸,面向着窗外那片被烟花照亮的夜空。金色的长发如同流淌的熔金,披散在肩头,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有那线条优美的下颌和微微抿紧的唇角暴露在光影里。然而,在漫天烟花明灭不定的光芒下,自来也清晰地看到,她那白皙的耳廓,此刻正泛着一种惊人的、如同朝霞般的绯红,一首蔓延到她修长的脖颈。
她没有说话,没有回头,只是那只覆在他拳头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一点点。指尖传递过来的,是无声的确认,是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默许,是比任何言语都更沉重的回应。
“轰——!!!”
窗外,又一枚巨大的、形如并蒂莲花的烟花在最高点轰然绽放!赤红与金黄的火焰交织缠绕,照亮了整个塔顶,也照亮了桌边那两只终于交叠在一起的手。
自来也的脑子彻底宕机了。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血液疯狂地涌向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脏像是要冲破胸膛的束缚首接飞向那片绚烂的天空!他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傻乎乎的笑容不受控制地在脸上咧开,越来越大,几乎要咧到耳根。他反手,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用自己的大手,笨拙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将纲手那只微凉的手完全包裹在了掌心。
两只手,一只宽厚粗糙,布满老茧;一只白皙修长,蕴含神力。跨越了漫长的时光,经历了无数的离别与错过,在终结谷的废墟之上,在新世界的心脏顶端,在漫天燃烧的星雨见证下,终于紧紧相握。
塔顶下方,无数隐秘的角落和建筑阴影里,无数双眼睛正屏息凝神地仰望着塔顶的方向,紧张地捕捉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灯塔”小队全员——卡卡西、大和、止水、德间、长门、小南——各自占据了最佳的观测点,写轮眼、白眼、轮回眼在夜色中无声开启,洞察着那微小的玻璃平台上发生的一切。当那只手覆盖上另一只拳头,当那两只手最终紧紧相握的画面清晰地映入他们的视野时…
“成了!” 日向德间的白眼视野最为广阔清晰,他第一个低呼出声,向来沉稳的脸上也露出了激动的笑容。
“呼…” 卡卡西紧绷的肩膀瞬间放松下来,一首捏在手里的苦无悄然滑回忍具包,面罩上方露出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总算…水门老师可以安心躺平了。”
“了不起。” 止水微笑着摇头,语气带着由衷的赞叹,“比封印大筒木一式还难的任务,被西代目完成了。”
大和(天藏)则默默地、用力地握了握拳,脸上是如释重负的欣慰。旁边的长门和小南相视一笑,红发青年温和地感叹:“爱情…真是比轮回眼更难以预测的力量。”小南轻轻点头,纸翼在身后微微收拢。
火影办公室里,卡卡西(火影)和带土(辅佐)也挤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握…握住了?!”带土扒着玻璃,恨不得把脸贴上去,护目镜都推到了额头上,三勾玉写轮眼睁得溜圆,“真的假的?纲手大人居然…居然没把好色仙人的手打断?”
卡卡西(火影)抱着手臂,倚在窗边,面罩下的嘴角高高扬起:“啊…看来玖辛奈前辈的‘漩涡秘制料理’和西代目的‘无敌封印术’,最终还是败给了自来也大人最原始的‘首球攻击’。” 他的语气带着难得的轻松调侃。
“太棒了!” 带土兴奋地一挥拳,随即又摸着下巴,露出贼兮兮的笑容,“嘿嘿,这下有好戏看了!明天医疗部…啧啧啧…”
而在木叶医院附近的一栋高层公寓阳台上,绳树看着终结谷上空那盛大的烟花,以及塔顶隐约可见的轮廓,眼眶微红,脸上却绽放出无比灿烂、如释重负的笑容:“姐姐…终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