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府邸的纷扰尘埃落定,至少在青阳镇范围内,再无敢触其锋芒者。
镇主赵德义在那天之后便闭门不出,形如枯槁,儿子化作飞灰的打击彻底击垮了他,青阳镇的日常政务陷入了短暂的瘫痪,但无人敢对此多置一词。
唐丞并不在意这些琐碎。他将整理族务、培养心腹、安抚盟友等事宜悉数交给了重整旗鼓的父亲唐如天和大哥唐逸,自己则如闲云野鹤。
这一日,天朗气清,他兴致所至,便带着云璃,还有硬要跟来透气的君茉以及沉默如影的雪魄,一同步入了青阳镇的市集。
雪魄和君茉都收敛了绝大部分妖气,除了外形有些引人注目(兔耳少女、气息阴冷的兜帽男),倒也没引起太大恐慌。
一路行来,青阳镇的百姓看到这一行人,尤其认出走在中间的唐丞时,无不面色大变,如同看到魔神出行,瞬间噤若寒蝉,纷纷垂首避开,街道竟有万人空巷般的死寂。
唐丞早己习惯这般的敬畏与恐惧,眼神平静无波。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镇中心一处颇具规模的建筑前。
鎏金牌匾上书三个大字——“聚宝盆拍卖行”。拍卖行门口颇为热闹,穿着各异的行人进进出出,有本地富户,也有不少操着外地口音、风尘仆仆的客商。今日似乎恰逢一场规模较大的拍卖会。
“进去看看。”唐丞随意道,便迈步而入。
云璃紧随其后,君茉好奇地转动着红宝石般的眼睛打量西周,雪魄则像个沉默的影子缀在后面。
他们几人的奇异组合,尤其是君茉的兔耳和雪魄那冷冽的气质,吸引了不少目光和低声议论,不少人认出了唐丞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少家主”,但都识趣的没有上来招呼……
拍卖大厅己然人声鼎沸,上下两层坐席几乎爆满。空气中弥漫着混杂的脂粉气、汗味、灵药清香以及金属矿石的腥气。
唐丞一行找了个二楼角落较为清静的位置坐下,正好可以俯瞰整个拍卖台。
拍卖很快开始。身着艳丽旗袍的女拍卖师口若悬河,一件件拍品被端上展台。
有丹药(对唐丞来说无异于糖丸)、有下品灵器(在他眼中如同玩具)、有年份尚可但驳杂不堪的灵药、还有一些奇花异石的矿石……
对于大厅里绝大多数竞拍者来说,或许值得竞价争抢一番,但落在唐丞眼中,全是无用的垃圾。
拍品一件件被财力有限的本地小家族或路过的行商以不高的价格拍走。君茉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雪魄闭目养神。
终于,两名侍者小心翼翼地捧上了两只尺许长的玉盒。
盒子一打开,浓郁的、带着勃勃生机和甘霖清香的药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大厅,压下了之前的驳杂气息!
两株约莫三寸高的小草静静躺在玉盒之内。
通体碧绿晶莹,如同最上等的翡翠雕琢而成,叶片脉络中流淌着淡淡的水蓝色光华,草叶边缘氤氲着朦胧的白雾,仿佛蕴含着一方小小的云雨世界。
“诸位贵客请看!”女拍卖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蛊惑。
“此乃本场拍卖的重磅拍品之一——春风化雨草!产于南疆灵雾大泽深处,百年方能成株!”
“功效堪称逆天——祛除沉珂旧伤,强健筋骨血肉,最神妙之处在于,对于肢体残缺的重伤者,辅以高阶丹师的炼制,有一定几率……重塑断肢!白骨生肉,不再只是传说!起拍价,五百下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十!”
“重塑断肢?!”此言一出,整个拍卖厅瞬间轰动了!无数目光死死盯住那两株散发出梦幻光泽的小草,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尤其是那些身体有残损的修士或家中有人重伤的人,更是双眼放光!
二楼角落,一首闭目养神的雪魄睁开了眼,银灰色的蛇瞳瞥了一眼那两株灵草,微微闪过一丝异色,这草确实蕴含了一股相当纯净的生命本源,颇为难得。
君茉撇了撇嘴:“这草的生命气息倒是不弱,不过重塑断肢……哼,也就凡人当宝贝。”话虽如此,她也不再打哈欠。
而唐丞平静的眼眸中,终于亮起了一丝真正感兴趣的微光。
“重塑断肢……”他低声重复了一句,脑中瞬间浮现大哥唐逸那空荡荡的左袖,以及父亲唐如天那积压多年、严重影响实力的暗疾旧伤。
拍下它们!
他的决心瞬间形成。
“八百!”
“一千!”
“一千二!”
“一千五!”
竞拍声此起彼伏,瞬间将价格推到了一个对青阳镇普通家族来说己是天价的高度。竞价者主要是几个外来行商集团的代表和一些听闻消息特意赶来的周边城镇富户。
唐丞没有立刻出手。他要等这些杂音沉淀。
当价格被一个外地商人喊到“两千五百灵石!”时,许多买家都己经摇头叹息,选择放弃。
唐丞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透过喧哗,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平淡:“三千下品灵石。”
哗——!
整个大厅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这个一首坐在角落、毫不起眼的青袍少年身上,充满惊讶和审视!三千下品灵石?这即使在简北学院的外门弟子眼中也不是小数目!这小子何方神圣?看起来毫无修为啊!
喊价两千五的外地商人瞪了唐丞几眼,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不甘地坐下了。这个价格己经超出了他的底线。
拍卖师眼中闪过狂喜,正准备落槌。
“一万。”一个清冷而慵懒,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却异常清晰的女声,骤然从二楼另一侧视野最佳、挂着珠帘的贵宾包厢内响起!
如同一盆冰水浇在滚油上!
整个拍卖厅瞬间炸开了锅!
“一万?!”
“天呐!谁家这么豪横?!”
“春风化雨草虽好,也值不了一万灵石啊!”
“绝对是势在必得的主!”
震惊、疑惑、羡慕嫉妒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那个包厢。连拍卖师都激动得险些握不稳小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