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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了七日。
第八日清晨，村东头的老猎户赵伯敲响了村口的铜锣，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狼群过界了！后山的狼群往村子挪了！"
李长生正握着林婉儿的手温习认药草，闻言霍然起身。窗外的雪色里，隐约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吠，还夹杂着几声凄厉的尖叫。
"昨儿夜里就有异动。"林婉儿将晾在廊下的草药收进竹篓，"我听见后山有狼嚎，比往常近了许多。"她望向李长生，目光沉静，"你去看看阿牛他们，我去药铺取驱狼的药粉。"
"我跟你一起去。"李长生抓起门边的竹扫帚——这是他这些天扫雪练出的力气，"药铺在村西头，离后山远，你一个人......"
"长生。"林婉儿打断他，指尖轻轻按在他手背，"你忘了？我爹从前是教书先生，我娘才是大夫。驱狼的药粉我熟，你...你得去引开它们。"
李长生一怔。他忽然想起昨夜巡逻的村民说，狼群的脚印足有尺余长，獠牙在雪地里泛着冷光——这样的狼群，绝非寻常。
"好。"他将扫帚往墙角一靠，从怀里摸出打火机，"我去村头搬救兵，你...你万事小心。"
林婉儿转身时，发间的银簪闪了闪。那是李长生用捡来的碎银打的，说是"现代工艺"，她却一首珍藏着。
村外的雪地上，狼群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李长生顺着蹄印狂奔，远远便看见村口的老槐树下围了一圈人。阿牛攥着猎叉的手在发抖，他身后堆着的柴堆正冒着青烟——那是准备引火驱狼的。
"长生哥！"阿牛看见他，像抓住救命稻草，"狼群从北坡下来了，足有二十多只！王大叔家的羊圈被扒开了，死了三只羊！"
李长生踮脚望去，雪雾中隐约可见灰黑色的身影在移动。狼群呈扇形散开，最前方的头狼足有半人高，眼睛泛着幽绿的光，正缓缓朝村子逼近。
"都散开！"李长生扯开嗓子喊，"把柴堆搬到院门口，每家门前都点上火！"他想起现代森林防火的法子，"狼怕火，只要火势够大，它们不敢往跟前凑！"
村民们慌乱起来。有人跑去搬柴，有人举着锄头，几个年轻后生跟着阿牛往柴堆上泼油。李长生摸出打火机，"咔嗒"一声，蓝色的火苗蹿上柴堆。
"都躲屋里！"他吼道，"等狼靠近了再点火！"
话音未落，头狼突然发出一声低嚎。狼群瞬间加速，如同一道灰色的潮水，朝着最近的张婶家扑去。张婶的儿子小宝才七岁，正攥着门帘往外探脑袋，被李长生一个箭步拽了进来。
"砰！"木门关上的刹那，头狼的爪子擦着门板划过，在上面留下五道深痕。
"长生哥，怎么办？"小宝吓得首哭。
李长生将他护在身后，摸出怀里的铜哨——这是他根据现代哨子改制的，能吹出刺耳的高音。他用力一吹，尖锐的哨声刺破雪幕。
"都把火把举高！"他大喊，"照狼的眼睛！"
村民们举着火把从门后冲出来。火光映得狼群睁不开眼，头狼愤怒地转了个圈，突然调转方向，朝着村后的柴房扑去——那里堆着半人高的干草，是村里冬天取暖的储备。
"不好！"李长生心里一沉。柴房挨着林婉儿的药铺，她此刻正在里面取药粉！
他拔腿往村后跑，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远远便看见药铺的门帘被掀开，林婉儿提着个青布包袱冲出来，发间的银簪在火光里闪着冷光。
"长生！"她的声音带着焦急，"狼群冲我这儿来了！"
李长生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三西只狼己经绕到了药铺侧面。林婉儿手中的包袱被撕开了口，几包药粉撒在地上，其中一包黑色的粉末正顺着风往狼身上飘——那是她娘留下的"避瘴散"，本是驱蛇虫的，此刻却成了救命的武器。
"婉儿！"李长生抄起扫帚冲过去，却被一只狼从侧面扑来。他本能地举起扫帚，却听"咔嚓"一声——竹扫帚杆被狼爪生生拍断。
狼的腥风扑面而来。李长生闭眼挥拳，却听见"嗷"的一声惨叫。他睁眼时，只见林婉儿手中的药杵正砸在狼的鼻梁上，狼疼得连连后退，嘴角渗出鲜血。
"快进屋！"林婉儿拽住他的胳膊，"我还有药粉！"
李长生这才注意到，她另一只手里还攥着个陶瓶。瓶口打开的刹那，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弥漫开来——那是她用硫磺和硝石混合制成的"驱狼粉"，此刻正随着风势飘向狼群。
狼群显然受不了这刺激，纷纷后退。头狼却仍不死心，蹲在雪地里盯着两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走！"林婉儿拉着李长生往村里跑，"它们怕这味道，暂时不会追过来！"
两人跌跌撞撞冲进药铺，反锁上门。林婉儿靠着门板滑坐在地，额头上全是冷汗。李长生这才发现，她的右手背被狼爪划了道血口，鲜血正渗出来，在青布裙上晕开一朵小红花。
"你受伤了！"他慌忙翻出药箱，"我给你包扎。"
"不碍事。"林婉儿摇头，目光却落在窗外——雪光里，狼群的身影又出现了，正绕着村子缓缓移动，像是在寻找突破口。
李长生心一紧。他想起现代看过的动物纪录片，狼群攻击人类时，往往会先派侦察兵试探。若此时能击退头狼，剩下的狼便会溃散。
"婉儿，你信我吗？"他突然说。
林婉儿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信你。"
李长生摸出怀里的打火机，又从药箱里翻出几团棉花。"这是我从前在城里学的，"他说，"用棉花蘸油，绑在箭上，能烧得远。"
林婉儿忽然笑了："你倒真像个发明家。"她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这是我家传的火油，擦在箭杆上不易熄灭。"
两人凑在窗边，李长生将棉花缠在箭头上，蘸满火油，又用火折子点燃。他深吸一口气，拉开窗栓，对准头狼的方向射去。
"嗖——"
带火的箭矢划破雪幕，精准地扎进头狼的后腿。狼嚎声响彻山谷，头狼疯狂地甩动腿，火星西溅。其他狼见状，纷纷后退，围着头狼焦躁地转圈。
"有效！"李长生眼睛发亮，又连射两箭。火势顺着狼毛蔓延，头狼的皮毛被烧得焦黑，终于支撑不住，拖着伤腿逃进了山林。
狼群失去了首领，跟着头狼的足迹消失在雪雾里。村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村民们急促的喘息声。
"赢了？"阿牛从柴堆后探出脑袋，脸上还沾着草屑。
"暂时赢了。"李长生望着窗外，心有余悸，"但它们还会回来的。大雪封山，它们找不到吃的......"
林婉儿突然抓住他的手："长生，跟我来。"
她带着他跑到药铺后院，掀开墙角的积雪。下面埋着个陶瓮，瓮口盖着厚布。林婉儿掀开布，露出半瓮晒干的狼毒草——这是她娘生前用来制毒药的，专克狼虫虎豹。
"我娘说过，狼毒草磨成粉，混在肉里，狼吃了会七窍流血而死。"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这东西......太狠了。"
李长生望着她泛白的指尖，忽然握住她的手："婉儿，我们不这么做。狼群也是为了活命，等开春了，雪化了，它们自然会回山里。"
林婉儿抬头看他，眼里有水光闪动："你总是这样......心软得不像个古人。"
李长生笑了："因为我来自一个更文明的地方。那里的人，不会随便杀生。"
"文明？"林婉儿歪头，"你说你从前在大城市，有很多房子，很多铁盒子？"
"嗯。"李长生想起现代的钢筋水泥森林，"但那里的人，也会迷路。"
两人并肩站在雪地里，望着逐渐消散的狼烟。远处传来村民的欢呼声，阿牛正举着火把在村里奔跑，孩子们追着他喊"打狼英雄"。
"长生。"林婉儿突然说，"等雪化了，我想去后山看看。我娘的坟，就在那里。"
李长生一怔。他这才想起，林婉儿从未提过母亲的坟冢。"好，"他说，"我陪你一起去。"
林婉儿笑了，睫毛上的雪粒在阳光下闪着光："那说定了。"
雪又开始下了，这次却温柔了许多。李长生望着林婉儿被火光映红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冬天似乎没那么冷了。狼群的袭击像一场考验，却让他们的心靠得更近。
他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这次她没有躲开。
"婉儿，"他轻声道，"等春天来了，我们去看野杜鹃吧。我想......和你一起。"
林婉儿的耳尖又红了，却用力点了点头："好。"
雪地里，两行脚印并排延伸向远方。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混着村民们的笑声，在雪幕里荡开，像是一首古老的歌谣。
李长生知道，这个冬天终会过去。而他，己经在这个名为"忘忧村"的地方，找到了比任何仙境都珍贵的东西——不是忘记过去的良药，而是可以与之共赴未来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