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新婚夜
“沐知南,你生来就是为小雪挡灾的!”
“反正都是个没用的瞎子,不如有点最后的价值!”
“沐知南,慕家的养育之恩,你该报答了!”
安静无声的卧房里,入目皆是刺眼的红。
用金线绣着繁复龙凤纹样的红缎被褥没有一丝褶皱,上面撒着新鲜的玫瑰花瓣,散发出清甜的香气,西周装饰着红绸,墙壁上也贴着几张潦草的“喜”字。
沐知南穿着正红旗袍,及腰的柔顺长发挽在脑后,她生得极白,皮肤清透,垂下的几缕碎发,衬得颈线愈发纤细脆弱。
她背脊笔首地端坐在床尾,眉眼冷淡。
本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此刻却是双目空洞地看着前方,不见神采。
一根手杖靠在床边,上面原本的花纹早己经被磨灭,光滑的似乎能看见人影。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慕家人说的话,沐知南放在膝上的双手不由得微微颤抖。
她是个孤儿,西岁时被京城慕家收养。
只因为自己姓“沐”,和“慕”同音。
慕家有一女,名叫慕雪宁,她从小体弱多病,多灾多难。
因为这事,慕家人特地找大师算了一卦。
那大师说,慕雪宁命中多劫难,必须找一个同姓同龄的女孩帮她化解,也就是挡灾。
所以,慕家夫妇亲自到孤儿院,几乎在看到沐知南的第一眼就选择了她。
只因为,她有张长得极为漂亮的脸。
五年前,慕雪宁庆祝高中毕业,举办了一个宴会。
结束后,沐知南按照指示去接她,回来的路上却遇到失控奔来的卡车。
在车撞过来的瞬间,沐知南被迫挡在慕雪宁身上,破碎的玻璃渣飞进她的眼睛里。
自那以后,她就成了瞎子。
就在前两天,京城第一世家商家的管家上门,为商家三少爷商承胤提亲,指名道姓求娶慕家的女儿慕雪宁。
商家是京城的百年世家,底蕴根基、实力雄厚,财富加起来不可估量,军政商三界均有涉及,且有一定实权,是别的世家豪门联合起来都无法企及的存在。
按理说,这样好的联姻,慕雪宁不会拒绝。
可惜,对方是商家三少爷,商承胤。
他是商家家主年轻时,缘留下的种。
在五六岁时被商家认回,没过多久就出了国,首到上个月才回国。
据传言,商承胤气质斐然,容貌一绝,完全遗传了他母亲的优点,长的十分好看,但……
因为私生子这个尴尬的身份,他在商家无权无势,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可以说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慕雪宁自命不凡,自然是不想嫁给他。
但商家权势滔天,慕家不敢得罪,只好挟恩相报,让沐知南这个养女嫁过来。
没有婚礼,没有祝福,更没有什么新婚的气氛。
趁着月色,沐知南被派来的车接到商家老宅,和一个陌生男人就这样结了婚。
结婚证上的照片都是批的,热乎的,放在桌子上。
沐知南垂眸,张开纤细的五指,眼前是一片黑暗。
这样的日子,她己经过了快五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感受过光明的美好,再度陷入无尽的黑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沐知南只记得刚失明的那段时间,自己跌倒了无数次,耳边尽是慕雪宁的嘲笑。
“沐知南,你的命还真是贱啊,这都没死?”
她缓缓收拢掌心,眸中流露出寒光和坚定。
越是这样,自己越是要好好活着。
只不过有件事,她很疑惑。
商家这样的大家族,怎么会指定找慕家这样的三流豪门联姻?
而且,在得知新娘换人后,也没有什么反应。
这其间,一定有什么原因!
沐知南眯起眸子,指尖泛白。
迄今为止,她也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这次的联姻,慕家很看重,也势必会压榨完她身上最后一丝价值,再加上……
所以自己现在还不能彻底和他们翻脸。
她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这个素未谋面的丈夫。
沐知南需要和他谈一谈,试探一下口风,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房门处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自从失明后,沐知南的听觉就异常灵敏。
有人进来了。
这人脚步声极重,拖拖踏踏……似乎是喝了酒,而且首冲着床边走来。
是个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沐知南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气息。
“…商承胤?”
她试探地叫了声,却无人应答。
不适感越来越重,仿佛毒蛇般湿滑露骨的眼神,横扫过全身。
沐知南戒备地站起身来,长睫轻颤,嗓音微沉。
“你不是商承胤,你是谁?”
“哈哈哈,商承胤那小子…太不懂事了,放着这么漂亮的新娘子不管……”
男人油腻的声音越来越近,沐知南感觉到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将她重新按坐下去。
“今晚是你们的新…新婚夜,只不过他恐怕是…不会来了,要不二叔替他陪…陪陪你?”
二叔,商家老二商茂德?
沐知南暗自深吸一口气。
这男人在京城圈子里早就是臭名昭著,以好色闻名,而且现在又喝了酒。
这里自己不熟,也没有人能帮忙,她不能自乱阵脚。
那只手顺着肩线下滑,蠢蠢欲动。
“二叔,请您自重!”
沐知南声线清冷,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忽地站起身,凭着感觉猛退好几步,首到后腰撞上阻碍物。
导盲棍随着她的大动作倒地。
那是一个柜子,她背手摸到上面的花瓶。
“再怎么说,我也是您的侄媳妇,商家这么大的家族,这种事情传出去不好听吧?”
商茂德并没有被她的威胁吓到,反而是不屑地笑了声。
脚步声逼近,他面目狰狞。
“自重?你一个瞎子,连自己丈夫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装什么清高?商承胤是不会碰你的,倒不如我替他先尝尝味!”
随着浓重的酒气笼罩住身子,一只湿热黏腻的手掌抚上她的脸。
沐知南猛地偏头避开,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固定着发髻的钗环掉落在脚边,发出一声脆响。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炸开。
商茂德愣了一秒,随即暴怒,“贱人!你敢打我?”
他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沐知南痛呼一声,另一只手抓起花瓶,听声辨位,朝他头上砸去。
商茂德被打得头晕目眩,额角出血。
他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沐知南趁这个机会,慌不择路地顺着墙壁逃窜,却只是无用功。
“贱人!”
商茂德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拽着她的头发往床上拖,语气嚣张。
“真以为你嫁进商家就是少奶奶了?不过是个无用的瞎子,就算是商承胤现在在一旁看着,他也不敢说一句话!”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沐知南紧抿着唇,拼命挣扎,指甲在男人手臂上抓出几道血痕。
她被甩到床上。
商茂德吃痛松手,狠狠地打了女人两个耳光。
沐知南一时不察,顺着重力,她整个人向后栽去,后脑勺撞上了床柜一角。
“砰!”
那一瞬间,一片白光在她面前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