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王

第8章:孤鸿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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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烬王
作者:
子ang橙
本章字数:
7666
更新时间:
2025-07-08

冰冷、浑浊、散发着浓重腥臭味的河水猛地灌入口鼻!萧珩小小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湍急的暗流裹挟着,狠狠撞在坚硬的石壁上!剧痛让他几乎昏厥,求生的本能却让他死死屏住呼吸,手脚并用,拼命挣扎着向上浮去!

“噗哈!” 他终于冲破水面,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寒冷的空气。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他,冻得他牙齿咯咯打颤。眼前一片模糊,冰冷的河水混杂着泪水,让他看不清方向。他挣扎着抹了一把脸,发现自己正漂浮在一条宽阔、湍急的河流中,两岸是黑黢黢的、高耸的城墙轮廓——正是环绕京都的护城河!

身后,王府的方向,冲天的火光撕破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将半边天空都映照得如同地狱!隐隐约约的喊杀声、兵刃交击声、凄厉的惨叫声,如同魔音般顺着风飘来,狠狠鞭挞着萧珩的心!

父王!母妃!大哥!

王府……完了!

巨大的悲痛如同巨石,几乎要将他拖入冰冷的河底!他猛地咬破了下唇,剧烈的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强行清醒过来!不能死!秦叔用命换来的机会!母妃泣血的嘱托!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他奋力划动冰冷的河水,辨认着方向。根据秦烈最后的指引,他顺着水流的方向,拼命向记忆中下游荒僻的河岸游去。河水冰冷刺骨,身上的伤口被浸泡后更是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划水都耗尽他残存的力气。沉重的湿衣如同铅块般拖拽着他,好几次他都差点被卷入河底。

不知挣扎了多久,就在他精疲力竭、意识开始模糊之际,一片茂密的芦苇荡出现在前方。他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奋力扑向那片灰黄的芦苇丛!

冰冷的淤泥和枯硬的苇杆摩擦着皮肤,带来细密的刺痛。萧珩如同搁浅的鱼,瘫倒在芦苇丛边缘的浅滩上,浑身湿透,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河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冰冷的刺痛。他在泥泞中,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天边,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黎明将至,但寒意却更甚。冰冷的晨风吹过芦苇荡,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如同无数亡魂在哭泣。

王府方向的火光依旧在燃烧,映红了天际,那冲天的血色,是烙在萧珩灵魂上的印记。秦烈染血倒下时最后的面容,母妃缝衣时颤抖的指尖,父王那决绝的眼神……一幕幕在眼前疯狂闪回。

“呜……” 压抑到极致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喉咙,混合着冰冷的河水,在空旷的芦苇荡中低低回荡。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泥水里,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寒冷,而是那撕心裂肺、无处宣泄的悲恸与仇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从云端王孙沦为泥泞中的亡命徒。巨大的落差和绝望,几乎要将他稚嫩的心智彻底碾碎。

就在这时,胸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冰冷的刺痛感!是那块蛇瞳碎片!

这刺痛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萧珩的悲恸!他猛地止住哭泣,沾满泥水和泪水的脸上,那双空洞的眼睛骤然收缩!不能哭!不能软弱!追兵随时可能沿河搜索!秦叔用命换来的时间,不是让他在这里哭泣的!

求生的本能和那碎片冰冷的刺激,如同两股力量,强行将萧珩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他挣扎着坐起身,不顾身体的剧痛和冰冷,开始检查自己的状况。

身上的软猬甲沾满了泥污,但似乎没有破损。他颤抖着从贴身处掏出母妃的血书,万幸油布包裹得紧,只浸湿了边缘。他小心翼翼地将血书重新贴身藏好。接着,他掏出了秦烈临终前塞给他的那个油布包。

油布包不大,却异常沉重。他颤抖着解开,里面是三样东西:

一块薄如蝉翼、却异常坚韧的金属薄片:上面用极细的线条刻画着整个宸王府及周边地下的秘道网络图,标注着所有入口、出口、机关和节点。“乙七”、“排水口”赫然在列,还有许多萧珩从未知晓的隐秘通道。这是王府真正的核心机密!

一枚乌沉沉的铁牌:入手冰凉沉重,正面浮雕着一颗狰狞的狼头,背面刻着一个“烈”字。这是秦烈作为王府侍卫长、龙牙卫统领的身份令牌,也是调动王府在北疆暗桩的信物!

一个扁平的、密封极好的锡盒:打开后,里面是几块被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硬邦邦的肉干和粗面饼,还有一小包用蜡封口的金疮药和几根火折子!这是秦烈为自己准备的、最简陋却最实用的应急口粮和药品!

看着这三样东西,尤其是那枚冰冷的“烈”字铁牌,秦烈浴血断后、轰然倒下的身影再次浮现在眼前。萧珩死死攥紧了铁牌,冰冷的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让他混乱的心绪奇迹般地平静下来。秦叔……还在看着他!

萧珩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口和保暖,否则不等追兵来,他就会冻死或伤口感染而死。

他借着芦苇的掩护,艰难地挪到一处背风、相对干燥的土埂后面。他撕开被匕首划破的衣襟,左臂靠近肩膀处,一道不算深却皮肉翻卷的伤口暴露出来,是混乱中被碎石划伤的。他咬紧牙关,学着记忆中秦烈处理伤口的样子,用冰冷的河水小心冲洗掉伤口周围的泥污,然后打开那包金疮药,将刺鼻的药粉厚厚地撒在伤口上!剧烈的刺痛让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内衫,但他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接着,他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下摆,笨拙却用力地将伤口包扎好。做完这一切,他己经累得几乎虚脱。

寒冷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体温。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带走仅存的热量。他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他摸索出一块硬邦邦的肉干,费力地撕咬着。肉干又咸又硬,难以下咽,但他强迫自己一口口吞下去。食物带来的微弱热量,让他感觉稍微好受了一些。

他摊开那张金属秘道图,借着越来越亮的天光仔细查看。护城河下游,荒僻,远离城门……他的目光锁定在秘道图边缘的一个标记上——“荒村渡”。图上标注,那里是护城河的一个小拐弯,河岸平缓,附近有一个早己废弃、被洪水冲毁大半的渔村,人迹罕至。

“荒村渡……” 萧珩喃喃自语。这似乎是目前最安全的落脚点。但如何过去?顺流而下?他看了一眼湍急冰冷的河水,心有余悸。沿着河岸走?目标太大,极易被发现。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胸口那块蛇瞳碎片,再次传来清晰的脉动!这一次,不再是刺痛,而是一种冰冷的、如同指针般的牵引感,坚定地指向下游的某个方向!

萧珩的心猛地一跳!又是它!它想指引自己去荒村渡?是福是祸?昨夜在秘道中,正是它的警告让他和秦烈避开了丙三的埋伏,但也正是它诡异的力量杀死了那个黑衣人……

他死死攥着碎片,感受着那冰冷而明确的指引,眼中充满了挣扎和疑虑。这邪物,是诅咒?还是……唯一的生路?

“呼——呜——”

一阵急促而怪异的风声,夹杂着隐约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哨音,突然从上游王府方向传来!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是东厂特有的、用于联络和追踪的鬼哨!

追兵!他们果然沿着河岸搜索下来了!速度极快!

萧珩的脸色瞬间煞白!巨大的危机感瞬间压倒了一切疑虑!他再无选择!

他猛地将秘道图、铁牌、剩余的食物药品塞回油布包,贴身藏好。最后看了一眼秦烈留下的那枚“烈”字铁牌,将其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能从中汲取最后的力量。

然后,他不再犹豫,遵循着胸口碎片那冰冷的指引,如同最警惕的幼兽,一头扎进了茂密幽深的芦苇荡深处!小小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灰黄色的苇海之中,只留下身后泥滩上凌乱的血迹和脚印,迅速被冰冷的河水冲刷、淹没。

芦苇荡深处,比边缘更加难行。淤泥深可没膝,腐烂的苇根和缠绕的水草如同无数双冰冷的手,不断拖拽着萧珩的双腿。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消耗着他所剩无几的体力。冰冷的泥水浸透了裤腿,刺骨的寒意顺着双腿蔓延上来。

胸口的蛇瞳碎片持续散发着冰冷的脉动,如同一个无情的导航,指引着他穿过一片片看似毫无区别的芦苇丛,避开一个个隐藏的泥潭水洼。萧珩麻木地跟随着这指引,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远离哨音!活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他感觉双腿如同灌铅、即将支撑不住时,眼前的芦苇突然变得稀疏。一片较为开阔的、布满鹅卵石的河滩出现在前方。河滩尽头,几座歪歪斜斜、大半坍塌在河水中的茅屋废墟隐约可见——荒村渡!

终于到了!

萧珩心中刚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脚下却猛地一空!

“噗通!”

他整个人毫无征兆地陷了下去!冰冷的泥浆瞬间淹没了他的腰部!

是流沙!或者更深的水洼!

他惊恐地挣扎,但越是挣扎,下陷得越快!淤泥强大的吸力死死箍住他的双腿,冰冷的泥水迅速漫过胸口,压迫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救……救命……” 他徒劳地挥舞着手臂,试图抓住旁边的芦苇,但脆弱的苇杆一碰即断!泥浆己经漫到了他的下巴,腥臭的泥水灌入口鼻!

死亡的冰冷再次将他彻底笼罩!绝望如同这无情的泥沼,要将他彻底吞噬!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黑暗淹没的刹那!

胸口那块蛇瞳碎片,猛地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的冰寒!这股寒气不再是引导,而是如同失控的洪流,瞬间席卷萧珩全身!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僵硬、冰冷,皮肤表面甚至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更诡异的是,他身下那粘稠的、不断吞噬他的淤泥,在接触到这股极致冰寒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般,迅速变得板结、凝固!下陷的趋势,竟然被硬生生地止住了!

萧珩大半个身体被冻在冰冷的泥浆里,只有头部还露在外面。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泥水,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他低头看着胸口——隔着湿透的衣物,那枚碎片的位置,正散发着幽幽的、令人心悸的寒意。

是它……又一次救了他?以这种近乎邪异的方式?

然而,还没等他喘口气——

“汪!汪汪汪!”

一阵清晰而凶戾的犬吠声,如同催命的丧钟,穿透了芦苇荡的屏障,由远及近,迅速朝着他陷落的方向逼近!

猎犬!

影阁或者东厂,动用了猎犬追踪!它们闻着血腥味和泥水里的踪迹,追来了!

萧珩的心瞬间沉入冰窟!身体被冻在泥沼里动弹不得,猎犬的吠声近在咫尺……这一次,他插翅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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