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带着初夏特有的。
顾清欢给顾亦舫系鞋带时。
小家伙正捧着绘本念叨:“裴叔叔会喜欢长颈鹿吗?它们的脖子比幼儿园的滑梯还长呢。”
顾清欢的指尖顿了顿,抬头望见镜子里自己微红的耳根。
她昨晚翻出了压在箱底的米白色连衣裙,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
门铃响起时,顾亦舫几乎是弹射着冲过去的。
裴子墨站在晨光里,浅灰色休闲裤配着白色 Polo 衫。
手里拎着两个气球,一个印着小老虎,一个画着胡萝卜。
“亦舫选哪个?” 他半蹲下来时,阳光刚好落在发梢,镀上层柔软的金边。
“我都要!” 顾亦舫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
气球绳在两人手腕间缠成好看的结。
顾清欢锁门时,听见裴子墨低声问:“妈妈今天是不是很漂亮?”
小家伙用力点头:“像仙女!”
动物园的天鹅湖旁,裴子野买了三串棉花糖。
顾亦舫举着粉色那串跑在前头,棉花糖沾得鼻尖都是糖粒。
裴子墨掏出纸巾想帮他擦,顾清欢己经先一步蹲下身,。
指尖擦过孩子鼻尖时,两人的手背轻轻碰了下。
裴子墨的声音带着笑意,目光落在她发顶。
顾清欢起身时差点撞到他怀里,后退半步才站稳
熊猫馆前排队时,顾亦舫突然指着隔壁长椅上的一家三口.
“妈妈你看,那个叔叔在给阿姨拍照!”
穿碎花裙的女人依偎在男人肩头,镜头里的笑容比阳光还亮。
顾清欢的视线刚移开,就听见快门声轻响。
裴子墨举着手机:“亦舫说要给妈妈拍一张。”
照片里她站在竹林前,风掀起裙摆一角。
手里还捏着半串没吃完的棉花糖.
眼神里的惊讶像被风吹起的涟漪。
“删掉。” 她伸手去抢,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
他的掌心温热。
顾清欢猛地抽回手,手腕上还留着淡淡的温度。
“清欢,” 他忽然认真起来。
“西年前我去找过你,你出租屋的阿姨说你搬走了,你也没有回司齐家,手机也停机了。”
他从钱包里抽出张泛黄的便签,上面是她当年的号码,数字被得发毛。
“我每天都打,打到运营商提示是空号。”
顾亦舫正踮脚看熊猫打滚,没人注意到顾清欢瞬间发白的脸。
她想起那个雨天,自己抱着刚满月的亦舫站在街头。
手机里是司齐冰冷的声音:“离开我们,我家里都不喜欢你,你追着裴子墨也没有用,裴家跟我家一样不会接受你。”
“妈妈?” 顾亦舫回头时,看见妈妈眼眶红红的。
“你怎么哭了?是不是熊猫太胖了?”
裴子墨蹲下来替她擦眼泪,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是叔叔不好,惹你妈妈难过了。”
他转向顾亦舫,“我们带妈妈去看长颈鹿好不好?它们的脖子能摘到天上的云哦。”
长颈鹿馆的喂食区,顾亦舫举着树叶的手被舔得痒痒的,咯咯首笑。
裴子墨站在她身后护着,另一只手悄悄扶着顾清欢的腰。
她刚才差点被围栏绊倒。
“亦舫长得真快。” 他望着孩子的背影,声音很轻。
“我总在想,他第一次叫妈妈是什么样子,第一次走路会不会摔跤。”
顾清欢突然说:“他两岁时摔断过腿,半夜发烧惊厥,我抱着他在医院走廊坐了整整一夜。”
她看着裴子墨骤然收紧的下颌,“这些事,你都错过了。”
“是。” 他的声音带着涩意,“但以后不会了。”
他从背包里拿出个素描本,翻开的页面上画着无数个小小的顾亦舫。
趴在婴儿床里的,蹒跚学步的,背着小书包的。
“我问遍了所有可能见过你们的人,凭着他们的描述画的。”
最后一页是昨天画的,顾清欢坐在咖啡店窗边。
阳光落在她发梢,旁边写着行小字:“我的光,找回来了。”
顾亦舫跑过来拉他们的手,把两人的手指扣在一起。
“老师说,拉勾勾就要永远在一起。” 他的小手包裹着两只交握的手,像颗温暖的纽扣。
将两段分离的时光紧紧缝在一起。
夕阳西下时,裴子墨抱着睡着的亦舫走在前面。
顾清欢看着他宽厚的背影。
“裴子墨,” 她小跑两步跟上,“下周…… 带亦舫去看画展吧?”
他回头时,晚霞正漫过天际。
在他眼底铺成温柔的海:“好啊,我知道有家画展,门口有卖棉花糖的。”
顾清欢笑着点头,晚风掀起她的裙摆,也吹散了最后一丝阴霾。
怀里的孩子咂了咂嘴,像梦见了甜甜的云朵。
画展当天飘着细雨,裴子墨特意开了辆 SUV 来接她们。
顾亦舫穿着小雨衣坐在安全座椅上。
手里攥着昨晚画的长颈鹿,非要送给裴子墨当 “门票”。
“这是我见过最珍贵的门票。” 裴子墨认真地把画折成小方块塞进衬衫口袋。
发动车子时瞥到副驾的顾清欢。
她今天换了条浅蓝色牛仔裤,头发松松挽成个髻。
碎发被雨雾打湿,贴在颈侧像层朦胧的纱。
美术馆的玻璃穹顶下悬着无数白色纸鹤,顾亦舫指着最大的那只惊呼:“像裴叔叔画里的云!”
裴子墨顺势牵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接过顾清欢手里的伞。
折叠时骨节分明的手指擦过她的手背。
印象派展厅里光影流动,顾清欢在莫奈的《睡莲》前站定,指尖无意识地着珍珠胸针。
裴子墨忽然说:“大三那年你在画室临摹这个,颜料沾了满手,还说要把睡莲种在未来的院子里。”
顾亦舫正踮脚看画框上的标签。
顾清欢的声音压得很低:“那时候太年轻了。”
裴子墨的气息拂过她耳畔,“现在你和孩子跟我回家好不好。”
顾清欢猛地转头,撞进他盛满笑意的眼睛。
恰在此时顾亦舫跑回来,举着张导览图。
“妈妈你看!这里有儿童绘画区!”
绘画区的志愿者递来蜡笔,顾亦舫趴在画纸上涂得专心。
裴子墨坐在顾清欢身边,捡了支粉色蜡笔在指尖转着。
“亦舫的画画天赋随你,你以前总把夕阳涂成橘子味的。”
“你还说我幼稚。” 她嘴角弯起的弧度藏不住。
“结果偷偷把那幅画挂在画室最显眼的地方。”
他们在美术馆的咖啡馆歇脚。
顾亦舫趴在桌上摆弄蜡笔,裴子墨突然拿出个丝绒盒子。
“这个本该西年前给你的。”
里面是枚宝石戒指,戒面刻着朵小小的睡莲。
“我找人做的,他说要等真心人才能戴上。”
顾清欢的指尖刚碰到戒指,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脸色骤变 。
是司齐的电话。
“清欢,有些事该了断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冰冷。
“下周六来家里吃饭,爸爸妈妈还有我有话跟你说。”
裴子墨见她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
一把夺过手机按了挂断:“别理他。”
“可他是你哥哥。” 顾清欢的声音发颤,“当年我也是被他们收养……”
“那时候我不在。” 裴子墨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现在我在。” 他看向睡得正香的顾亦舫,“我们三个一起去。”
走出美术馆时,夕阳正穿透云层。
顾亦舫被裴子墨架在肩头,举着那枚睡莲戒指晃悠:“这是给妈妈的吗?像童话里的宝石!”
“是给我们家小仙女的。” 裴子墨低头看向顾清欢。
眼底的坚定比夕阳更亮,“下周六,我带你回家。”
顾清欢望着父子俩的背影,突然想起西年前那个雨天。
那时她抱着襁褓中的孩子站在街头,以为全世界都在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