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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在青瓷灯盏里微微摇曳，将纱帐上的缠枝纹映得忽明忽暗。谢砚之睁开眼时，喉间还凝着血腥气，肩胛处的箭伤火烧般灼痛。他下意识去摸枕边短剑，却触到一团柔软——月白袖口上沾着褐红药渍，苏明玉伏在床沿睡着了，发间金钗歪斜，眼下浮着淡淡青影。
他指尖一顿。
窗外雨声渐歇，檐角滴水砸在石阶上，一声声敲得人心头发紧。谢砚之撑起身子，锦被滑落，露出缠满绷带的精瘦腰腹。常年习武的躯体肌理分明，此刻却因失血过多泛着冷白，像一柄收入鞘的寒刃。
"醒了？"明玉突然抬头，杏眼里血丝未褪，声音却冷清，"谢公子好本事，中箭坠马还能活着闯进我家大门。"
谢砚之看着她袖口褶皱——那是被人死死攥过的痕迹。他忽然想起昏迷时隐约听见的哭骂声，说什么"死了也要鞭尸"，唇角不自觉扬起："苏老板守了我一夜？"
"怕你死在我家晦气！"明玉猛地站起，腰间禁步撞得叮当乱响。她转身去端药碗，脖颈却浮起薄红，"账册我看过了，柳家竟分了三成利给..."
"嘘。"谢砚之骤然扣住她手腕。他掌心滚烫，结茧的指腹到她腕间跳动的血脉，"这屋子三丈外，至少有西个人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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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瞳孔微缩。
药碗在案几上重重一磕，褐汁溅上她石榴裙摆。她俯身逼近，带着清苦药香的长发垂落在他胸口："谢砚之，你早知道盐枭背后是京城那位..."
"兵部右侍郎杨钊。"他仰头迎上她怒火，喉结在绷带边缘滚动，"但陈丝案牵涉东宫，现在掀开，苏家就是替罪羊。"
床幔被穿堂风掀起，露出窗外一截玄色衣角——谢家暗卫的制式。明玉突然轻笑，指尖划过他胸前渗血的绷带："所以谢公子拼着挨这一箭，是要演苦肉计？"
谢砚之呼吸陡然粗重。
他猛地将她拉倒在锦被间，箭伤崩裂的血色在素纱中衣上漫开，灼热鼻息喷在她耳际："我要演戏，就不会把认罪书塞给你。"榻边矮几被撞得倾斜，油布包裹哗啦散开——柳依依贴身嬷嬷的画押供词，盐枭与杨钊往来的密文账册，还有半块染血的东宫腰牌。
明玉隔着衣料感受到他剧烈心跳。这个在赏菊宴上讥讽她"少了体统"的男人，此刻正用伤痕累累的身躯为她筑墙。
"三日。"他咬着她耳垂低语，沙哑声线里藏着恳求，"等我布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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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门外突然传来云裳的惊呼，"族长带着刑司的人闯进来了！"
明玉急挣起身，却被他攥住腰间丝绦。谢砚之不知何时己披衣立于榻前，苍白的脸在晨光中如冷玉生辉："让他们看。"
他忽然撕开绷带，鲜血顺着肌理淌进腰线。在纷至沓来的脚步声里，他捏起她下巴，当着众人将唇印在她眉心，声音却冷得刺骨："苏姑娘救我一命，谢某自当..."
"以身相许？"明玉截断话头，在他骤然紧缩的瞳孔中嫣然一笑。她反手扯松自己衣领，雪白锁骨上赫然几道暧昧红痕——实则是方才挣扎时被金钗划的。
冲在最前的刑司主事僵在原地。
"大人也瞧见了。"明玉抚着根本不存在的孕肚，泪痣在朝阳下艳得惊心，"谢公子若有三长两短，这可是一尸两命。"
谢砚之喉间溢出声闷笑，低头时薄唇擦过她颈侧："...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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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群散去，明玉从袖中抖出两封信。
一封盖着苏家族印，是揭露盐枭的檄文；另一封火漆印着飞燕纹——顾家独有的标记。
"长姐今早收到的。"她指尖发凉，"顾怀瑾约她明日赏荷，地点正是杨钊别院。"
谢砚之盯着信纸上的"酉时画舫"，突然将两封信都按在烛火上。火光跃动间，他沾血的手指与她交缠："明送苏大小姐赴约。"
"然后呢？"
"然后看我为你..."他碾碎烧焦的纸灰，眼底泛起明玉从未见过的狠戾，"...烽火戏诸侯。"
窗外惊雷炸响，初夏的暴雨又落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