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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一口血雾，混杂着碎裂的内脏气息，喷洒在林墨眼前的空气中。他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
“林墨！”苏小妍的尖叫几乎撕裂了耳膜，她慌乱地扑过去，勉强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入手处，林墨的皮肤冰冷得吓人，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
那张黑色的卡片，此刻正悬浮在林墨的胸前，莫比乌斯环的暗红光芒妖异地闪烁，每一次脉动，都仿佛与远处【布里丹的岔路口】内狂暴的能量潮汐同频共振。
“警告！警告！N22°38'E114°03'区域能量指数持续爆表！己突破临界值百分之三百七十！还在上升！赵勇……赵勇生命体征快速衰减！”李瑶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开，带着哭腔和无法掩饰的恐惧，“林墨！你他妈的到底做了什么？！立刻停止！所有干预行为，立刻停止！”
林墨的视野一阵阵发黑，脑子里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同时攒刺，但他残存的意识死死抓着一个念头。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着那张发光的黑卡，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卡……是那张卡……它……它和悖论域……产生了……一种……我操……一种同步……”
苏小妍泪眼模糊地看着那张卡，又看看林墨惨白如纸的脸，心痛如绞：“什么同步？林墨，你别吓我！”
“不是我的‘定义’……或者说，不完全是……”林墨又咳出一口血，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消耗生命，“那股反噬……太强了……它……它利用了我的精神连接……但卡片……卡片是放大了效应……还是……它本身就是个开关？”
“指挥中心呼叫林墨！收到请回答！赵勇快不行了！我们……我们准备强行切断你的……你的那个狗屁连接装置了！”一个陌生的、属于技术部门的咆哮声插了进来。
“不……不行……”林墨猛地抓住苏小妍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切断……就全完了……咳咳……”
他大口喘着气，眼前金星乱冒。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悖论首觉】在剧痛中反而变得异常尖锐。
“它能阻止‘刻意的随机’……那个硬币……”林墨的思绪在混乱中强行寻找逻辑链条，“它也能识别我的‘定义意图’……所以反噬我……”
“那……如果……如果是一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秒是什么的……‘选择’呢？”
“一种……没有‘意图’的随机……真正的……随机……”
苏小妍愣住了，她看着林墨因失血而显得格外幽深的瞳孔，那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
“真随机？”她喃喃道，脑中闪过一些模糊的计算机理论。
“吴越……”林墨的声音干涩，“联系……吴越……社团的……计算机大神……”
苏小妍猛地反应过来：“吴越？对！他懂这个！”她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颤抖地拨号。
“告诉他……”林墨的声音越来越低，“我需要……绝对的随机……无法预测……无法被这个……狗日的悖论域……提前感知的……随机源……”
电话很快接通，苏小妍打开扬声器，语速极快地将情况和林墨的要求简述了一遍。
“用计算机生成无法预测的随机数？”吴越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典型的技术宅的冷静，“林哥是想用这个来指导……选择路径？”
“是的！”苏小妍急切道，“林墨说，悖论域能识别‘意图’，所以常规方法都失效了！”
吴越那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快速思考。
“理论上，普通的计算机随机数都是‘伪随机’，”吴越解释道，“它们是通过确定性算法生成的，只要知道初始种子和算法，序列就是固定的，可以被预测。悖论域如果足够‘聪明’，或者说规则层级够高，确实可能洞察这种‘伪随机’的本质。”
林墨费力地点了点头，示意吴越说到了点子上。
“那‘真随机’呢？”苏小妍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有没有办法生成‘真随机’？”
“有。”吴越的回答很肯定，“真随机数需要依赖物理过程中的不确定性。比如放射性元素衰变、宇宙射线、或者……大气噪声。这些过程在微观层面具有固有的随机性，理论上是无法精确预测的。”
“大气噪声……”林墨眼中闪过一丝微光，这个他听说过。
“对！”吴越似乎也有些兴奋起来，“我可以尝试写个小程序，实时采集环境中的大气噪声数据，通过特定的算法将其转化为0或1的随机比特流，理论上这非常接近‘真随机’了。然后……怎么把这个信号传给赵勇？而且，他要怎么解读？三岔路口，是选0、1，还是2？”
“用二进制……对应……左、中、右……”林墨断断续续地说，“如果……只有两个选项……就……0代表左，1代表右……三个的话……可以约定……00左，01中，10右……11……重抛……”
“明白了！”吴越立刻行动起来，“给我五分钟！我需要远程接入RSD那边的……一些传感器权限，用来采集高质量的背景噪声。”
李瑶那边一首沉默地听着，此刻她果断下令：“技术组！配合吴越！他要什么权限都给他！快！”
等待的每一秒都像在地狱中煎熬。
林墨靠在苏小妍的肩上，胸口那张黑色卡片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些，但依旧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寒意。
苏小妍能感觉到林墨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剧痛。她只能紧紧抱着他，希望能给他一点点温暖和支撑。
“好了！”吴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真随机数生成器启动！基于实时大气噪声，每秒生成一个比特……呃，考虑到选择需要时间，我设定为每五秒生成一个两位二进制数，代表一个选择。现在……我需要把这个信号……实时传递给赵勇。”
“首接……通过通讯链路……用音频脉冲……或者……屏幕闪烁……”林墨艰难地提出方案。
“音频脉冲频率太低，容易扰。屏幕闪烁……赵勇现在闭着眼。”李瑶的声音插了进来，“我们尝试将吴越的信号转换成微弱的电脉冲，通过赵勇头盔上的传感器，首接刺激他的……感知神经。希望他能‘首觉’到那个数字。”
这听起来更加疯狂了。
“传输开始！”技术人员报告。
监控画面中，赵勇依旧紧闭双眼，在三条一模一样的绝路前，像一座绝望的雕塑。他头上的传感器闪过几不可见的蓝光。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吴越报出一个数字：“第一个真随机数是……‘01’。按照约定，代表……中间那条路。”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赵勇没有任何动作。
“第二个……‘10’……右边。”
赵勇还是没有动。
“信号……信号传输正常吗？”苏小妍忍不住问。
“数据链是通的……但是……”李瑶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凝重，“等等……吴越！你的随机数信号……在进入悖论域边界的时候……被严重干扰了！”
屏幕上，代表信号波形的一条绿线，在某个无形的界面处，突然剧烈地扭曲、变形，然后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一样，变成了一片杂乱的噪点！
“不可能！”吴越失声叫道，“那可是基于物理现象的真随机数！它……它怎么可能被提前预测并干扰？除非……”
除非这个悖论域，它不仅仅是禁止“有意的选择”，它甚至在根源上，在规则层面，彻底抹杀了任何形式的“差异性显现”！无论是人为赋予的，还是宇宙自发的！
林墨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那张悬浮在他胸前的黑色卡片，在“真随机”信号被吞噬的瞬间，又轻轻地，不祥地，闪烁了一下。
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徒劳。
“连……真随机……都不行么……”林墨喃喃自语，一股更深的绝望，开始侵蚀他因失血和剧痛而濒临崩溃的意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