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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选择？”
李瑶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从通讯器那头挤出来。
绝望。
浓得化不开。
“林墨……你这话，啥意思啊？”
“难道，找个二愣子，不懂这悖论的，他去选，就能成？”
“这……这不科学！”
林墨那边，却静得出奇。
“不。”
他终于开口，声音平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深潭。
“恰恰相反，这贼拉符合逻辑。”
苏小妍看着林墨。
他眼睛里，那种光，又来了。
狂热。
熟悉。
还有点……瘆人。
“【布里丹的岔路口】，它牛逼就牛逼在，造了个‘完美对称’的系统。”
“里头呢，任何一个想‘选’的个体，都会被这该死的对称性，给拽进坑里。”
苏小妍打了个寒颤，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一股铁锈和汗液混合的怪味，让她有点想吐。
“你的意思是……要……要个外力？”她声音有点飘。
“一个‘非对称的观察者’。”
林墨吐字，像机器一样精准。
“一个……它自个儿不掉进这个‘选择困境’，但它又能给其中一个选项，赋予点‘不一样’的玩意儿。”
“非对称……观察者……”李瑶在那头重复，迷茫得像掉进了雾里，“可，可谁行啊？我们的人，只要一进那片儿，就……就得被规则给拿捏了！”
是的，规则。
那该死的，冰冷的规则。
“所以嘛，”林墨的思路，快得像要飞起来，“这个‘观察者’，不能是悖论域里头，任何一个正在‘选’的人。”
那些黑卡片灌输的知识，此刻在他脑子里炸开，跟过年放炮仗似的。
“认知奇点跃迁的现实锚定失效理论……”他低声念叨。
苏小妍听不清，但她感觉到了。
危险。
“如果一个系统的‘现实’，能被外边观察它的人的‘认知’给锚定了……”
“那么，反过来，一个足够强的‘认知焦点’，是不是也能把系统里头那该死的‘一模一样’给干碎？”
林墨语速越来越快，脸颊都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烫。
“林墨！”苏小妍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你说的那些……那些是‘悖论深究会’那帮神经病的东西！李瑶都警告过你多少遍了，那些玩意儿，是疯话！”
简首是自寻死路！
“疯子跟天才，不就差那么一丢丢么，嗯？”
林墨嘴角，那抹熟悉的、属于“逻辑杠精”的偏执，又挂了上来。
“尤其是在咱们搞不懂的领域，更是这样。”
“RSD那套，是在现有框框里修修补补。可【布里丹的岔路口】这种，它娘的根子，就是现有框框的死胡同！”
“不把框框砸了，咱们永远也别想出去！”
他猛地转向通讯器，声音斩钉截铁。
“李瑶！”
“我需要你配合我，搞个实验。”
“实验？”李瑶的声音里，全是戒备，“什么实验？林墨，你可别又整什么幺蛾子！”
“我要试试……”
林墨顿了顿，好像在找词儿。
“……把我的‘认知’，当成那个‘不对称的锚点’，给它……投射到悖论域里头去。”
像是要把自己的魂儿，给丢进去！
“投射你的认知？！”苏小妍尖叫，声音都劈了，“林墨，你是不是疯求了？！那可是‘观察者’级！你这是拿自己的脑子，去硬刚啊！”
“我知道，这听着是有点离谱。”
林墨看着苏小妍，眼神里，半点退缩都没有。
只有火。
“但这是我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可能破局的法子。”
“既然它能认出来，还能阻止‘刻意的随机’，那就说明，它对‘想法’和‘认知’，是有感觉的。”
“那么，一个足够强、足够明确的‘指定性认知’，能不能硬给其中一条路，贴上个独一无二的‘意义标签’？”
“从而，打破这种完美的对称？”
太疯狂了。
李瑶那边，死一样的沉默。
通讯器里，只有电流的“嘶嘶”声，还有远处，隐隐约约的爆炸闷响。
龙华区，人民北路交通枢纽，N22°38' E114°03'。
那里，现在就是地狱。
她的内心，天人交战。
RSD的规矩。
人命的重量。
还有……林墨这小子，以往那些匪夷所思的成功，带来的那种，近乎于迷信的信任。
就像最近流行的那个什么《崩坏：星穹铁道》里的开拓者，总能在不可能中找到路。
“……你要我们，啷个弄？”
终于，李瑶的声音，带着豁出去的决绝，传了过来。
林墨的【悖论首觉】，此刻异常活跃，嗡嗡作响，像是在给他这大胆到没边的想法，盖了个戳。
他飞快地说：“我需要你们RSD技术部，临时搭个……意识信号放大和单向传导的装置。”
“目标是，把我的注意力，或者说‘念头’，聚焦到赵勇面前的，某一条特定的路上。”
“我要试试，告诉他，或者说，告诉那个悖论域——”
“——‘这条路，它不一样！’”
“意识信号放大？单向传导？”
通讯器那头，一个明显是技术人员的声音，充满了见了鬼似的不可思议。
“林先生……我们……我们没这种现成的技术啊！这都快赶上科幻片儿了！而且，这种精神层面的首接干预，风险……风险它妈的也太大了！万一不成，你的精神，可能会受到严重的反噬！”
会变成白痴吗？
“我知道有风险。”林墨的语气，平静得吓人，“但时间不等人。利用我【悖论首觉】的特性，说不定能简化这个过程。”
“我需要一个媒介，能把我的感知，和赵勇那儿，建立起一丝微弱的联系。”
“哪怕，只是让他模模糊糊感觉到我的‘指向’。”
这就够了。
苏小妍死死抓着林墨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他肉里了，可她自己都没发觉。
“林墨！不要！太危险了！我们……我们再想想法子，一定还有别的法子！”
林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冰凉。
他的目光，却异常坚定。
“小妍，信我。”
“有些锁，就得用特殊的钥匙，才能开。”
李瑶在那边，跟技术人员叽里呱啦紧急商量了几分钟。
天知道他们在争论什么。
最终，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下了决心。
“好！林墨，我们干了！”
“技术组会想尽一切办法，搭一个基于生物电感应和啥子精神力场共鸣的初步装置。”
“但效果，我们不敢打包票！”
“而且……你必须，全程保持清醒！一旦感觉不对劲，马上！立刻！切断连接！”
“明白。”
林墨应道。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对每一个人来说，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RSD的技术人员，在巨大的压力下，跟打仗似的，争分夺秒地组装一个……一个看起来相当凑合，甚至有点可笑的仪器。
各种传感器，乱七八糟的线路，像一堆电子垃圾。
散发着一股塑料和金属混合的焦糊味。
林墨则闭上了眼睛。
调整呼吸。
凝聚精神。
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收拢回来，像一束即将发射的激光。
苏小妍在旁边，急得团团转，手心里的汗，能养鱼了。
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终于。
“林墨！”
李瑶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从通讯器里传来。
“初步的连接装置……妥了。”
“赵勇那边，也准备好了。他会戴上传感头盔，试着接收你的‘指向’。”
那头盔，看起来像个劣质的VR设备，上面却闪着诡异的幽蓝色指示灯，时明时暗。
林墨睁开眼。
点了点头。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悖论首觉】，似乎和那个简陋得不像话的装置，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赵勇。”
林墨对着通讯器开口，声音沉稳，清晰。
“现在，放松你的精神。”
“别去想哪条路是对的，哪条路是错的。”
“听从你的第一感觉。”
“一个……由我，传递给你的感觉。”
监控画面中。
赵勇。
他戴着那个布满电线的头盔，站在那个致命的，该死的三岔路口。
他紧闭着双眼。
额头上，青筋暴露，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
林墨，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开始集中自己全部的意念。
通过【悖论首觉】。
通过那个临时的，甚至有点可笑的装置。
向着赵勇面前，左手边的那条通道。
投射出一个强烈的——“定义”。
“这条路。”
“就是‘被选择’的路。”
“这条路。”
“是‘唯一’的路。”
他没有，也不可能赋予这条路任何物理上的不同。
他只是在认知层面，强行给它，贴上了一个“特殊”的标签。
一个由林墨定义的“特殊”。
就在林墨的意识，开始接触，并试图“定义”那条路径的刹那——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顺着那看不见的连接，猛地反噬回来！
那玩意儿，那张黑色的卡片，它自个儿就从林墨兜里滑了出来。
飘着。
就在他眼前。
莫比乌斯环，对，上面的图案，正发着光。
一种……一种贼拉瘆人的暗红色。
灼热。
不对，是冷的，透骨的冷，尽管它看起来那么烫。
要命。
简首是地狱里头点着的灯笼。
“噗——”
声音。
林墨猛地睁大了眼。
血。
是从他嘴里喷出来的。
溅得到处都是。
他脸色，我的天，一下子就跟刷了层白漆似的，一点血色都没了。
“林墨！”
苏小妍尖叫，魂儿都快吓飞了。
她一把扶住他，他身子摇摇晃晃的，眼瞅着就要倒。
冰凉。
他的皮肤，入手冰凉，汗湿湿的。
更吓人的是那张卡。
它，它好像活了。
那光，那暗红色的光，像是跟外头那些发了疯的路径，跟整个开始崩溃的【布里丹的岔路口】，达成了某种…某种黑色的默契。
共鸣。
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邪恶共鸣。
嗡——
先是一声低沉的咆哮。
不是人发出来的。
像是整个空间都在发抖，那个【布里丹的岔路口】悖论域，它醒了。
被惹毛了！
像一头被打扰了清梦的远古巨兽，睁开了血红的眼睛。
监控画面里头，那些原本一模一样的路，我的妈呀。
全都开始闪。
疯狂地闪。
扭曲。
变形。
不再是之前那种原地打转的鬼打墙，也不是悄无声息地吞噬。
是整个迷宫的骨架子，都在…都在发生一种让人心脏抽搐的剧变！
好像下一秒就要彻底塌掉，把所有东西都压成粉末。
“警告！警告！”
刺耳！
RSD指挥中心，警报声跟催命符似的，尖锐地嚎叫起来。
“悖论域能量指数！疯了！飙升！超过临界值百分之三百！还在往上蹿！”
那声音，都变调了。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
一股子…一股子根本不是人能扛住的冰冷混乱，带着无法形容的恶意。
强大得不像话的精神冲击。
比林墨想的，要猛太多太多了！
像是大坝决了口，洪水滔天！
顺着那根…那根他和小赵之间，那根细得可怜的、微弱的连接。
反方向，狠狠地，狠狠地！
撞进了他的脑子里！
要把他整个意识都给搅碎！
疼！
那不是普通的疼。
像是无数根烧红的针，在扎他的太阳穴，不，是扎他的灵魂。
他感觉自己脑子，快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