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泪珠砸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胡诗妤蜷缩在角落,无声的啜泣如同受伤小兽的呜咽,在空旷奢华的卧室里显得格外凄凉。医生冰冷的诊断、江皓川沉重的包容、还有江星泽那双写满受伤和不解的黑曜石眼睛…这一切像沉重的巨石,一层层压下来,几乎要将她碾碎。
她不是23岁的胡诗妤了。
这个认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令人窒息的绝望,一遍遍冲刷着她混乱的神经。
可是…哭有什么用呢?
眼泪能把她哭回那个狭小却熟悉的出租屋吗?能哭回那个啤酒泡沫横飞的庆祝夜晚吗?能哭得那个逻辑逆天的小糯米团子消失吗?能哭得那个高深莫测的影帝丈夫放过她吗?
不能。
胡诗妤狠狠地吸了吸鼻子,用衣袖粗鲁地抹掉脸上的泪水,动作带着一股23岁灵魂特有的、不管不顾的狠劲儿。泪水沾湿了丝质睡袍昂贵的袖子,她也毫不在意。
她抬起湿漉漉的脸,环顾这间冰冷、陌生、奢华得让她无所适从的卧室。巨大的水晶吊灯,繁复的欧式雕花,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深色地板…一切都昭示着主人非凡的财富和地位,也无声地嘲笑着她这个“闯入者”的格格不入。
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那个蓝宝石相框。照片里,那个笑容温婉、眼神成熟、依偎在影帝身边抱着婴儿的女人,正用一种近乎悲悯的眼神“注视”着她。那是她,又不是她。
一股强烈的、带着不甘和愤怒的情绪猛地冲上胡诗妤的心头。
凭什么?!
凭什么她的人生要被这样粗暴地改写?凭什么她要被困在这个陌生女人的身体里,面对一个陌生的丈夫和一个智商爆表、让她无所适从的儿子?凭什么她要被贴上“失忆症患者”的标签,像个易碎品一样被要求“静养”?!
不甘心!她不甘心!
这股不甘像一簇微弱的火苗,在她冰冷绝望的心底点燃。它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驱散着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寒意。
她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动作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踉跄。宿醉的眩晕感和身体的不适依旧存在,但那股憋在胸口的、属于23岁胡诗妤的倔强和不屈,支撑着她。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镜前,再次与镜中那个陌生又成熟的女人对视。
镜中的女人,栗色长发微乱,眼睛因为哭泣而红肿,脸色苍白,眼神里还残留着惊惶和茫然,但此刻,在那片混乱之下,却隐隐燃起了一丝不服输的光芒。
“好,”胡诗妤对着镜中的女人,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胡诗妤,28岁,是吧?”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胸腔里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压下去。
“影帝江皓川的老婆,是吧?”
她挺首了背脊,尽管这个姿势让穿着丝质睡袍的她显得有些滑稽。
“三岁熊孩子江星泽的亲妈,是吧?”
她咬了咬牙,眼神逐渐变得凶狠起来,像是要跟谁干架。
“失忆了,不记得了,是吧?”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用力点了点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行!老娘认了!”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卧室里回荡,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