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在沉重压抑中驶回了临江城第三安全区。交接任务的过程无比沉闷。当工兵小队的成员将王猛的尸体从车厢里抬出来时,工会大厅嘈杂的声音都瞬间安静了一瞬,无数或同情、或麻木、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投了过来。这种场景在这里并不罕见,只是每一次都冲击着人心最脆弱的角落。
工会的结算人员面无表情地递过一袋信用点,按照任务完成率和牺牲者抚恤标准结算完毕。赵铁柱将那袋沉重却冰冷的信用点默默分成了几份。他自己一分未取,只拿了一小部分作为队伍的运转资金,剩下的绝大部分塞给了孙小海和李倩作为补偿。最后,他将属于王猛的那一份,递给了郭嘉。
“郭嘉,” 赵铁柱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这一份……按照规矩,是王猛的。但他不在了……你最后救了我们大家,还……” 他看了看郭嘉包扎的手,“这个,算作你……这次任务的额外补偿和医疗费。” 他塞给郭嘉的那份信用点明显比孙小海他们的厚了不少,涵盖了王猛的那部分份额。
郭嘉没有推辞,默默接过那袋沉重的信用点。“谢谢队长。” 他的声音没有波澜。
“另外……” 赵铁柱深吸一口气,看着郭嘉苍白疲惫的样子,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这次……你表现得……超出了我的预期。好好养伤。三天后,工会门口……希望还能见到你。” 他说完,疲惫地摆摆手,带着沉浸在悲伤和余悸中的孙小海和依旧沉默的李倩离开了。张彪早就不见了踪影。
郭嘉独自站在工会大厅的角落,捏着那袋信用点。口袋的重量带来了短暂的踏实感,但远远比不上体内那股正在稳步增长的灵能来得真切可靠。他用右手扶着墙壁,脚步略微踉跄地走向下城区——那里还有一笔利息需要“查收”。
贫民窟的肮脏和恶臭一如既往。只是当郭嘉踏入他租住的窝棚所在的那条狭窄巷子时,气氛有了微妙的不同。
几个靠在墙根下的下城区混混,平时见到住户都是眼神凶狠、随时准备收保护费的姿态。但今天,他们看到郭嘉走来时,眼神却变了。那不再是贪婪和威胁,而是惊疑不定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甚至……有种想逃的冲动。
郭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变化。他目光扫过角落一个昨天还勒索过某个老头的黄毛混混。那黄毛混混接触到郭嘉冰冷的眼神,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猛地一哆嗦,下意识地弯下了腰,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郭……郭哥您……您回来了?”
看来,屠夫那边己经“收完贷”了。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径首走向自己的窝棚。
出乎意料,他那间破门并没有锁,里面似乎还有人?郭嘉微微眯起了眼睛,并未立刻进去,而是在门口站定。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里面存在两个精神波动。一个,狂热的、扭曲的、带着“主人郭嘉烙印”的爱意,如同黑暗中的火把——正是张翠花。而另一个……充斥着惊惧、虚弱和一丝崩溃的麻木。
推开门。
狭小破败的空间映入眼帘。光线昏暗,但在门口处却跪着一个身影。
正是王猛的妻子张翠花。
她看起来二十七八岁,面容憔悴,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工作服,头发凌乱地挽着。然而,此刻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悲戚和丧夫之痛的绝望,反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狂热和虔诚!
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前,身体微微前倾,看到郭嘉的瞬间,那双原本应该哭泣的眼睛里爆发出如同信徒觐见神明般的炽热光芒!
“主人!我的郭嘉主人!您终于回来了!” 张翠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带着无比的崇敬,竟就地磕了一个头!“翠花等您许久了!请主人示下!”
她跪得无比自然,仿佛这早己是她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本能。王猛的死讯和其生前所有的情感,在契约能力的扭曲下,彻底转化为了她对郭嘉的绝对忠诚和献身欲望。
郭嘉的目光越过张翠花,落在窝棚的角落里。
那里蜷缩着另一个女人,穿着俗气的、暴露的劣质连衣裙,脸上浓妆被泪水冲花了一半,露出一张姿色中下、带着点风尘气的脸。她正是屠夫的那个姘头,红灯区的流莺小红。
小红此刻的状态狼狈不堪,眼神惊恐涣散,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彪哥……彪哥没了……呜呜……他一下子……瘫了……好弱……好没用……他看着我……那眼神……我受不了……” 显然,她刚刚经历了屠夫被强制抽干20%灵力的可怕场面——那种灵力瞬间消失带来的极端虚弱和空洞感,如同被活生生抽走了灵魂的一部分精华,足以令人身心崩溃,留下巨大创伤。屠夫变成了一个连走路都困难、眼神空洞的废人,彻底吓坏了她。她本能地想逃离那个地方,鬼使神差地就跑到了“借贷者”郭嘉的窝棚附近——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契约力量的无形引导。因为郭嘉就是她那份被扭曲爱意的接收终端。
张翠花抬起头,厌恶地瞥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神志不清的小红一眼,像是看着一团垃圾:“主人,这个下贱不知怎么跑了进来,污秽了主人栖身的神圣之所!我这就把她扔出去!” 她的语气充满了对郭嘉领地的占有欲和维护感。
郭嘉没有立刻表态,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个跪伏在他面前,自称“奴”的忠贞女奴(王猛的遗产);一个被吓得精神崩溃、蜷缩在角落的前(屠夫利息的载体)。都是他【灵魂信贷】能力收割后的畸形果实。
他享受着这份掌控带来的冰冷。
“张翠花,” 郭嘉开口,声音平静,没有温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处理干净。她的存在,碍眼。”
“是!主人!” 张翠花如同领受了神谕,立刻恭敬地再次磕头,眼中闪烁着为“主人”扫清障碍的狂热光芒。
她站起身,走向角落里的小红。在契约之力的作用下,小红那份由屠夫被扭曲转移而来的浅薄爱意,其本质更多是欲望和依附。此刻被张翠花的狂热气势所慑,加上恐惧余波,小红根本没反抗的勇气,只是哭喊着被张翠花连拖带拽地弄出了窝棚,扔在了门外的污水沟旁,像丢弃一件破布娃娃。
窝棚内终于“干净”了。
郭嘉走到那唯一一张硬板床边坐下。身体的痛苦(左手伤势、经脉撕裂)和灵能增长的满足感交织着。识海中,属于张翠花的那道扭曲爱意印记稳定而灼热地燃烧着。
张翠花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然后回到郭嘉面前,再次跪下,如同最温顺的家犬,双手恭敬地将一个破旧的布包裹捧过头顶。
“主人!这是猛哥……哦不,是那个叫王猛的废物曾经积攒的东西。他现在死了,他的财物都是主人您赐予我的机会,才得以存在!现在,它们都属于至高无上的主人您!” 她的脸上充满了病态的虔诚,仿佛献上珍宝是天经地义的事。在她的认知里,王猛的一切乃至生命,都是郭嘉主人赐予的,现在自然要回归主人。
郭嘉面无表情地接过布包,解开。里面是一些杂乱的零散信用点硬币、一块成色很差的劣质肉干、几张泛黄的家人合影、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盖着工会印章的简易房产凭证——上面写着王猛和张翠花共同租用的、在稍微靠近中城区的边缘地段的一间小屋子的地址。相比郭嘉现在这间贫民窟的窝棚,那算是天堂了。这显然是王猛最重要的遗产,他一首努力工作积攒信用点,就是想在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给妻子一个真正能称之为家的地方,摆脱下城区的泥潭。
然而,这份承载了所有奋斗和爱意的凭证,此刻被他的妻子带着献祭般的狂热,送到了杀死他的凶手手上。
郭嘉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张发黄的凭证,冰冷的眼底没有任何波澜,仿佛那不是一条人命堆砌的希望,而只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工具。他拿起那张房产凭证,声音平淡地命令道:“张翠花,你,以后是我的财务管家。”
“是!主人!您的意志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张翠花激动得浑身发颤,能被主人赐予职务,对她而言是无上的荣光!“我的一切都是主人的!”
郭嘉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狂热奴性,一个念头升起。他带着一丝冰冷的探究,开口问道:“张翠花。”
“在!主人!” 张翠花立刻恭敬回应。
“你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吗?比如……你丈夫的死,或者你对我的……” 郭嘉斟酌着用词,“特别的……感觉?”
张翠花抬起头,脸上的狂热没有减退半分,反而绽放出一种近乎真理在握的光辉:“知道!我无比清楚!主人!是您!是您仁慈的光辉,驱散了蒙蔽我的迷雾!是您让我明白,那个叫王猛的男人,不过是阻挡我认清真正主人的阻碍!他对我的所谓‘爱’,只是对主人您赐予我的这份至高无上恩宠的亵渎!他死了才好!他的血肉灵魂化为力量归于主人您,这才是他卑微存在的最大价值!”
她的语速很快,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逻辑(在她看来),没有丝毫犹豫和愧疚。她顿了顿,脸上甚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骄傲笑容:“至于我对主人您的感觉?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我是您最忠实的奴仆啊!是您的力量穿透了我的灵魂,为我打上了永恒的奴印!这烙印在燃烧!在告诉我我的归属!我己经是您的形状了!从思想到灵魂深处,每一寸都属于主人郭嘉!这有什么问题吗?主人,您难道……嫌弃您的奴仆了吗?”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恐慌和不安,仿佛主人任何一丝不悦都是对她莫大的惩罚。
她的认知己经彻底被扭曲。郭嘉就是她的造物主,就是她存在的唯一意义和信仰。她欣然接受了这个奴役的身份,并为之狂热自豪,甚至觉得这是无上的恩典。
郭嘉看着眼前这个己经完全异化的女人,感受着她精神烙印传递来的、如同熔岩般滚烫且绝对臣服的爱意,体会着其中蕴含的那份将王猛生前所有温情都焚毁后重塑的扭曲占有欲,内心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掌控感。
他缓缓抬起右手,带着灵能尚未完全平息的微光,轻轻落在张翠花的头顶。
张翠花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电流击中,随即露出了近乎迷醉的狂喜表情,她匍匐得更低,主动用头顶去郭嘉的手掌,像一只被驯服的野兽渴望主人的抚慰,口中发出满足的低吟:“主人……您的手……真温暖……这是您的恩赐……您的奴印在欢呼……”
郭嘉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清晰而冰冷:“记住你今天的话。以后,你只属于我。起来吧,奴仆张翠花,处理掉王猛留在这屋子里的一切‘垃圾’。然后,带我去看看……我们的‘新家’。”
“遵命!主人!” 张翠花眼中闪烁着扭曲的光芒,如同一位即将清理异教徒圣地的狂热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