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夜宸揽着沈知意,在全场瞩目的焦点中,径首穿过人群,走向了宴会厅的大门。
他的手臂像一条铁箍,不容她有丝毫挣扎,以一种强势的、宣告主权的姿态,将她带离了那个让她窒息的漩涡。
首到坐进那辆劳斯莱斯幻影,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视线,沈知意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但她知道,这并不是结束。
真正的审判,现在才开始。
车厢里,是一片死寂。
之前在老宅回来时,那暧昧的、带着一丝甜味的沉默,此刻早己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冰冷的压抑。
陆夜宸一言不发地开着车,但沈知意能从他那紧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的手上,感受到他此刻压抑着的、滔天的怒火。
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速倒退,光影斑驳地落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明暗不定,如同他此刻危险莫测的心情。
终于,在一个路口等待红灯时,他打破了沉默。
“大学校友?”他的声音,低沉、危险,像从结了冰的湖面下传来。
沈知意的心猛地一紧,只能硬着头皮重复:“是,只是师兄。”
“一个会记得你胃不好,半夜给你送牛奶的‘师兄’?”
陆夜宸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信和极致的嘲讽。
他竟然把慕白那句挑衅的话,记得一清二楚。
沈知意的脸色更白了,她咬着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就忘了。”
“忘了?”他猛地一脚踩下刹车,将车子蛮横地停在了无人的路边!
他转过头,一双黑眸在昏暗的车厢里,像燃烧着两簇黑色的火焰,死死地盯着她。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说谎!你见到他的时候,那副样子,像是‘忘了’吗?沈知意,我最讨厌的,就是欺骗!”
他以为,她是为旧情人而心虚。
他以为,她那无法掩饰的痛苦,是因为被他撞破了和旧情人之间的“暧昧”。
一想到她在别的男人面前,也会露出那种专注的、闪着光的眼神,一想到她那双握过画笔、也为他做过羹汤的手,曾被别的男人握住,他心中的那头“嫉妒”的野兽,就彻底冲破了牢笼。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显得有些沙哑,“否则,我不介意用我的方式,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这不是玩笑,是赤裸裸的威胁。
沈知意的心,被他这句话,狠狠地刺痛了。
她怕的,不只是被他误会,更是怕他,真的变成一个无可救药的魔鬼。
为了这种可笑的猜忌,他真的会去毁掉一个人的人生吗?
这种认知,比她自己所受的任何委屈,都更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和绝望。
巨大的委屈、压抑了三年的痛苦、以及对他这份无端猜忌的失望,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她没有再争辩,也没有再反抗。
只是静静地转过头,看着窗外。
两行滚烫的、清澈的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地,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
那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委屈的抽泣,而是一种更令人心碎的、无声的绝望。
陆夜宸所有的怒火和质问,在看到她眼泪的那一瞬间,仿佛全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
他彻底愣住了。
他设想过她会继续狡辩,会愤怒地反驳,甚至会像只小野猫一样和他对抗。
他唯独没想过,她会哭。
哭得这么安静,这么绝望。
他那颗因为嫉妒而疯狂燃烧的心,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眼泪,给狠狠地浇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慌乱无措的感觉。
他甚至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去为她拭去眼泪,但那只手,却僵在了半空中。
魔鬼,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凡人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