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陆夜宸那句“你知道了什么？”，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餐厅里那片刻的温情。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在这一刻，重新变回了沈知意所熟悉的、那种锐利、多疑、充满了审视和压迫感的模样。
沈知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自己刚才那句“你的世界应该有颜色”，触碰到了他最敏感、最核心的秘密。
这是一个死局。
她不能说谎，更不能说实话。
在陆夜宸那愈发冰冷的、几乎要将她凌迟的目光中，沈知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缓缓地，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
她的眼中，没有半分谎言被揭穿的慌乱，只有一片清澈的、坦然的、甚至带着一丝悲悯的湖水。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轻声说。
陆夜宸的嘴角，勾起一抹预料之中的、嘲讽的冷笑。
然而，沈知意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脸上的冷笑，彻底僵住了。
“我只是……”她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能看到他灵魂深处的颜色，“看到了。”
“看到了你眼里的颜色。”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艺术家的笃定。
“昨晚，在宴会上，你面对慕白时，是戒备的、带着攻击性的黑色。
后来，在车里，你对我发怒，又因为我的眼泪而手足无措时，是混乱的、带着懊恼的灰色。
今早，你喝粥的时候，我看到了短暂的、像晨光一样的暖色。
而刚才，你提到你母亲的时候，是一种我看不懂的、被尘封了很久很久的、悲伤的颜色。”
她没有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他母亲的事，而是用一种更玄妙、更无法反驳的方式，将他所有的问题，都消解于无形。
她把他对她的质问，变成了她对他灵魂的“解读”。
陆夜宸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感觉自己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她说谎了。
但她说的，又全是真话。
这个女人，像一团迷雾，他看不透。
既然她不肯用‘语言’说实话，那他就逼她用‘文字’，把灵魂剖开给他看。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没有再追问，因为他知道，再问下去，也只会暴露更多自己的内心。
他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向书房走去。
这场惊心动魄的心理战，以他的主动撤退，而告终。
当天，在楼上的“办公室”里，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就在沈知意刚刚进入创作状态时，陆夜宸的内线电话，却打了过来。
“到我这里来。”依旧是命令的口吻。
沈知意走过去，只见陆夜宸指了指他的电脑屏幕。
“‘星光大赛’的组委会，刚刚发来了补充要求。”
他看着她，眼神深邃，
“除了设计稿，还需要提供一份详细的‘创作灵感阐述’，五千字以上。
今晚下班前，交给我。”
沈知意的心，又是一沉。
创作灵感阐述？为“涅槃”？
那不就是要她，把三年前那场背叛，把她“向死而生”的全部心路历程，都用文字，清清楚楚地，写出来吗？
这个男人……他放弃了正面的逼问，却又用这种“工作”的名义，换了一种更隐晦、更无法拒绝的方式，来继续探究她的秘密。
沈知意看着他那张不动声色的脸，终于深刻地意识到，与这个魔鬼的博弈，永远不会停止。
